你會因為吃掉太多蘋果而痛苦嗎?
我不會
沒過多久,母親因為心髒病突發去世
我搬回日本居住,嫁入白塬家。
名義上的白塬家隻是一家靠着瓷器發家的普通商人,背地裡卻是極樂教教徒聚集地,在日本極樂教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大正時期,頗有種認祖歸宗的荒誕感。
依靠着教衆,白塬家在日本很快壯大,并成立了名為“向陽花之家”的孤兒院。為了維持教内和諧,我們開始批量生産育嬰農場,我的孩子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
在這個沒有父母養育的孤兒院裡,很容易培養出性格乖戾的孩子,人類往往會通過向外界發洩的方式來消除掉内心的恐懼,但這裡的孩子沒有辦法對外界産生太多感情,無論是笑容還是悲傷,在向陽花之家中不正常的小孩比比皆是,比起人類,這裡的孩子更類似“爬蟲”。是一群具有自理能力的食材而已。
而當一個人若是長期處于這種情況下,正常的情緒也會變得收斂,我開始恐慌鸫也會變成這樣的孩子。
麻生曾告訴我:每個人身上都背負着各種各樣的罪孽,那些罪孽不會消失,隻會在合适的時機顯現。
所以,我的罪孽出現了
绫濑說:“這隻是很普遍的……父母對孩子平常的愛意,夫人,這不可怕。”
不……這種情感從不會在我們家族中誕生。
我不會,我的母親也未曾對我如此。
我應當是生病了,才會對我的罪孽産生愛意。
可是他那麼可愛,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樹下讀書的影子,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我的丈夫臉上沒有太多情緒:“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不要對食物産生感情。”
你算什麼東西?
敢對我的孩子發表看法?!
我怒不可遏,太陽穴突突跳動,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身後斷斷續續追逐的腳步聲如影随形,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生氣,翻騰的怒意幾乎快要沖破胸腔,我怎麼也沒想到,僅僅是因為旁人的主觀話語,便萌生出想要将他挫骨揚灰的沖動。
因為這點,我開始無時無刻的關注起這個孩子。
我記得懷他的時候,我無所謂地坐在返回日本的飛機上,隆起的腹部令我有些不适,我撐着臉頰計劃着待他出生後如何幹淨的處理掉這個嬰孩,這個黏連着我血肉出生的孩子生起來竟一點都不費事,好像也不願意給我多添麻煩。他多乖啊。
他出生的時候沒有哭,我耳邊聽到了飛鳥掠過枝頭的叫聲。
護士問我:夫人,孩子叫什麼?
我說:鸫吧,那就叫做鸫。
鸫是一種翅膀長而平,叫聲好聽的雀類鳴禽,以幼蟲水果而食。
我後知後覺想,如果鸫問我為何要給他取這個名字時,我總要有解釋的緣由。
可轉念意識到,他終其一生也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鸫不會像别的孩子那樣,喜歡纏着院長問:媽媽爸爸去哪了,何時來接他。
他隻會孤獨的,寂寥的,沉默寡言地長大。
我想象不到,除了我有誰會愛他。
我想象不到,當他意識到自己生長的環境實際是個食場,他會怎樣崩潰?
我更無法想象,他能否接受過往人生中有一個殺人食人的母親。
我四下瞭望,目及之處孑是荒蕪與惡鬼]
……
悟對着日記本發呆,他鮮少有對着某個物品發呆的情況。
他和白塬香子僅一面之緣,對話更是少到寥寥幾語,他對這個如同黑泥般滿懷惡意的女人沒有什麼好感,而在日記的最終他看到那句話:無論你是誰,去見見鸫吧,你會愛上這個孩子。
他想見見她口中的小鳥,說不定隻是女人的執念,父母對于子女生來便帶有溫柔濾鏡,将血脈相連視作獨一無二的恩賞。如同受到了某種蠱惑,又或者是産生了反叛之意,總之他去了。
在熊本與鸫偶然相遇的那天,遠不是他心中所設想的場景。但那驚鴻一瞥也足夠令他心中地動天搖。這麼說很奇怪,但他想不出合适的說法,隻是這顆心,這具身體叫嚣着想要靠近鸫。
當鸫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注視着他的時候,他想和鸫玩各種遊戲,不光是單純的照顧遊戲,各種惡念在腦袋冒出,沖擊的神經突突突跳個不停。
鸫低頭問他痛不痛的時候,他更想把另一個東西塞入鸫的嘴裡。
他幻想的是拉燈後,漆黑的房間裡他和鸫肩膀抵着肩膀,膝蓋也不能彎曲,隻能互相對視着,從對方的瞳孔裡看到自己色彩的溫和遊戲,這是他能接受的最低尺度。
他趁着鸫出門的時候打電話給冥冥:“你能明白那種心髒砰砰砰跳,血液都仿佛加快的感覺嗎,那種感覺太刺激了,好棒啊,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亢奮——”
冥冥:“我可以體會到,悟君。”
“真的嗎?冥冥”
冥冥冷靜道:“每次戰鬥過後,我的腎上腺素都會飙升,就是這種感覺。”
嘟嘟嘟——
電話被挂斷了。
冥冥無所謂地聳了下肩,順便發給五條悟一條提示打款的信息。
他感到莫名強烈的興奮,心底那點與白塬香子的對抗消失無影。白發咒術師完全沉浸到疑似情窦初開,害怕被奪走寶物患得患失的心情中。
會被情緒牽引住理智的他有點奇怪。
不過,他不想失去鸫。
所以,得裝得更嚴肅些,更可靠些,才能不被鸫讨厭。
他是一個非常值得依靠,且溫柔的男人。
悟在心中補充。
一見鐘情便是如此,我連你的性格喜好都未曾了解,便在人群中一眼愛上了靈魂欠缺的你。
——————
罕見的,熏小姐請假,她的工作暫時由旁人接管,伊地知帶着學生們奔赴任務現場。
我找了個理由翻查學生信息。
虎杖悠仁
性别:男
身高:173
體重:80kg,體脂率較低。
不是,這種東西有記錄必要??
曾是宮城縣仙台市杉澤第三高校學生,後轉入東京都立咒術高校,親屬俱離世——
釘崎野薔薇
性别:女
身高:保密
體重:保密
我猜這一定是學生們入學前親自填寫的内容,如此具有主觀情緒的記錄。
盛岡某鄉村出生,隻身前往入學東京都立咒術高校,習有「刍靈咒法」——
伏黑惠
性别:男
身高: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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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塬,你在幹什麼?”
一個爽朗的男聲打斷我的查看資料的動作,我沒有理會他,低着頭繼續看。
出生日本埼玉縣,于禅院家通過家系入學東京都立咒術高校,洞察力卓越——
那人猛地拍我肩膀,手下一歪,資料撒了一地。
“呃——抱歉。”面對臉色不善的我趕快道歉,撿起資料時停留在伏黑的那頁。
他探過身,目光黏在我手裡的學生檔案上:“在看負責學生的資料啊,不過這種情報也分等級。像你這類新入職的員工查不到多少有用東西,尤其是伏黑這種等級的人物,怎麼樣,要我給你透點内部消息?價格嘛好商量。”
他壓低聲音,試圖擁住我肩膀,尾調挑起惡意的顫音。
我不着痕迹的躲開。
“不用。”繞過他推門離開檔案室,“資料幫我還回去,多謝。”
窗外的雨水洋洋灑灑的落下,雷鳴閃過天幕。
我站在樓梯拐角陰影裡,下颌線緊繃,臉色登時陰沉。
伏黑的資料和神城雅也提供給我的完全不同,怪不得我死活找不到伏黑蹤迹,那傻逼。
灰沉的天空下,我靠着窗戶打開煙盒,突然接到伊地知的電話。
“白塬君,任務有變,學生可能遭遇危險……”
電閃雷鳴間,我腦子裡全是五條悟臨走時的囑托。
[要看護好我的學生哦]
“地址發給我,十分鐘後到。”
……
伊地知撐着傘,看了看天,他顯然不相信在大雨天有人能十分鐘飙到大阪府,但當那輛黑車冒進視野擦着他腰邊停靠的那一刻,恍惚間他以為自己差點去了黃泉藩。
那對偏冷色調的眼瞳透着少許陰冷,淋雨打量他。
“誰下發的任務?”
“你腦子是幹什麼用?這種程度的祓除任務明顯不是一年級生有能力完成,為什麼要接下來?”
旁邊的後勤職員試圖為伊地知說些好話:“還不是上面一股腦将任務都安排下,伊地知先生也沒辦法拒絕啊。”
“連拒絕任務的勇氣都沒有做什麼輔助監督,去發傳單吧。”
後勤聽着來氣,反駁我:“就算你是五條先生擔保進來的人,也不能對前輩不恭敬!”
“我無意諷刺任何人,很認真告知你們,如果帳裡面的學生死了,各位都有檢察不到的責任。你們培育新生,不是眼睜睜讓他們赴死。”
“認真審核任務合理性,保護自己的咒術師,也是輔助監督職責所在。”
西宮熏的身影出現在雨幕中,她撐着傘,表情冷硬:“那你呢?任務前夕放任事态發酵,如今不可收拾了才跳出來說這些逃避責任的話!我等咒術師若是貪生怕死,因畏懼詛咒便瑟縮不前,豈不可笑。”
一次簡單的祓除咒靈任務不應當驚動休假中的熏女士,雨水順着我耳廓滾落,一瞬間聯想到虎杖那特殊的體質,我清明許多。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謀殺。
得到答案後我胸膛震的厲害,也沒工夫和這群人辨扯,朝帳裡走。
西宮熏怒不可遏:“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沒有回頭:“踐行您的信條,保養耗材。”
不大的少年院裡,我和伏黑迎面相撞。
“你進來做什麼!這裡很危險!”他難得情緒外洩,神情掩蓋不住地驚懼,拖着我的胳膊朝反方向跑。
我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鎮靜道:“我得救你們。”
“裡面的咒靈已經孵化成特級,不是普通學生能對付,聽我的,我帶你找個安全地方,你躲起來,等五條老師趕到後——”
伏黑設想的很好,他們的死定然會驚動到外界,最遲他也會拖延到五條老師趕到,至少鸫是安全的。
“有人要害悠仁,兇手就在高層,你出去後朝這個方向查。”
“鸫,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沒功夫開玩笑,我能救你們。”
“你連煮飯都做不好。”伏黑的眼神有些絕望。
“我現在會了!”我怒斥他,不光很會煮飯,我還會打掃家務!
說罷,一步步朝破壞嚴重的地方走過去。
我知道自己将面對什麼,也許我不夠聰明,也不夠未雨綢缪,不冷靜,也不是很幸運的一個人。
但我想履行對五條悟的承諾,我能保護好他的學生。
“你欠我一個解釋,這筆賬回去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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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眼睜睜看着,鸫推開他,被咒靈撕咬幹淨。
很快,地上滿是鮮血和内髒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