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不明白,明知殺不了自己,石觀音為何還要動手?
卻在此時,石觀音勾起嘴角,她忽然用另一隻手握住了明空的手,然後往前一拉,刀刃轉向,她整個人撲在了明空的懷裡,也撲在了那柄銀刀之上。
血濺僧衣,淌了明空滿手,石觀音的聲音響在明空耳畔,她說:“小和尚,你還是破戒了。”
西門笑鷗和長孫紅俱是愕然。
明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定在了原地。可他并沒有像石觀音期望的那樣,因為破戒而佛心崩亂。
誠然,他從未殺過人,滾燙又黏膩的血液漫在手掌上的感覺,讓他的身體産生了嚴重的不适。可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起殺心,若說犯戒,早在佛塔他便犯了。
他想,如果石觀音知道自己就是明空,她也許不會用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
陰錯陽差。
明空扶住石觀音的肩膀,輕輕将她放在了地上。
西門笑鷗擔憂地看着明空:“明空,你可還好?”
明空輕歎道:“小僧沒什麼事,隻是有些唏噓。”
西門笑鷗道:“可是……”他想說他曾聽說,僧人破戒,修行便全毀了。但這話,他卻不知該不該說。
明空搖了搖頭,說道:“小僧渾噩十載,本就沒怎麼修行。何況,我也從未覺得,和尚就不能殺人。”
西門笑鷗怔住。
隻見月下僧人雙手合十,臉上的表情似堅毅又似悲憫,他說:“殺生護生,止戈為武。”
這一夜,明空終于尋到了他的禅心,他的武道。
兵刃交接的聲音遠遠傳來,三人匆匆向着聲音的方向奔去。
來到前院,隻見花奴和谷中弟子戰作了一團。
長孫紅拉住了一名黃衣弟子,問道:“怎麼回事?”
黃衣弟子見到長孫紅,驚喜道:“師姐你沒事太好了。快來幫忙,師父叫我們找的闖入者就藏在花奴之中,他打傷了柳無眉師姐,又控制了花奴,我們快招架不住了。”
長孫紅是知道不存在什麼闖入者的,她幾個騰躍來到柳無眉身邊,說道:“石觀音已死,快讓他們停下。”
和一名花奴交手的曲無容聽到她的話,手上動作慢了一拍,被花奴一爪傷在了胳膊上。
柳無眉無奈道:“我跟他們說,谷中弟子叛變,讓他們來救師父,他們這才闖進來和弟子們交手。我本來是想替你們拖延時間,沒想到師父居然死了,那我更沒辦法阻止他們了。”
曲無容不可置信道:“柳無眉,你也背叛了師父?”
柳無眉對着她燦然一笑:“曲無容,你不也是麼?告訴師父谷中有闖入者的人是你吧?不過你也不用負罪,畢竟,師父是殺害你父母的仇人嘛。”
曲無容疾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柳無眉驚訝道:“你竟然也知道了?哇,那個小和尚真神了,他是佛子轉世麼?可知過去未來?”
曲無容不想跟她閑扯,厲聲道:“你究竟如何知道的?!”
柳無眉道:“師父有一次喝醉酒,親口對我說的。”
長孫紅簡直像是第一次認識柳無眉一般,她無法理解,柳無眉既然知道石觀音是曲無容的殺親仇人,為何不早點告訴她。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師父死了,弟子和花奴們自相殘殺,柳無眉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明空闖入混亂的戰場之中,他一邊以掌力打暈花奴,一邊用内力對着所有人喝道:“别打了!”
長孫紅猛然回過神,跟着叫道:“師父已死,都别打了!”
師父死了?!
如神祇一般的師父死了?
所有弟子心中的第一個念頭都是不信,可這話出自長孫紅之口,他們不得不信。
一名弟子問曲無容:“長孫師姐說的是真的麼?”
仇人兼師父已死,以為的師姐妹各有異心,曲無容茫然若失,那名弟子的問題,她根本就沒有聽進耳中。
還是柳無眉回答了弟子的問題,她道:“對,她說的是真的,石觀音死了。”她終于能夠自由了。
那名弟子放下手中的劍,喃喃道:“師父死了,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以後要去哪裡?”
“會被殺麼?”
……
人心浮動,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院中響起。若無人站出來,便又将是一場紛亂。
長孫紅深深吸了一口氣,飛身站在了屋頂,她道:“師父死了,我就是新的谷主。來人,先将花奴們關起來,聽候發落。”
山谷中除石觀音外,武功最高的三人便是曲無容、柳無眉和長孫紅。
如今長孫紅振臂高呼,柳無眉和曲無容都無異議,其他人也隻好應下。
人群散去,明空來到仍自出神的曲無容身前,問道:“曲姑娘,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