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慈當然看出其中的不同尋常,他打下了南宮靈手上的碗,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父子二人開誠布公地談了一場,之後南宮靈便不再叫任慈父親,也不再以丐幫少幫主自居,至于他為什麼不離開……
南宮靈道:“我想等一個答案。”
一個由楚留香帶來的答案,如今,他已得到這個答案。
——石觀音并非戰無不勝,而楚留香,也永遠是南宮靈的朋友。
至于任慈的問題,南宮靈道:“恩仇難解,任幫主,今日後我會離開。”
任慈長長地歎了一聲。他知道,南宮靈已打定主意,有些事終究無法強求。
任慈請衆人坐下,作為世間消息最靈通的幫派幫主,任慈準确叫出了衆人的名字,隻除了明空。
明空自報了家門。
任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他道:“僧者可已成佛?”
明空微怔,而後搖了搖頭:“并未。”
楚留香好奇地問道:“任幫主為何有此一問?”
任慈道:“我在僧者身上看到了金光。”
任慈是世間武功最高的人之一,就連石觀音也不敢直接對上鋒芒,這才有了她對南宮靈的逼迫。
明空驚訝于他的眼力,好奇道:“那金光是怎麼樣的?”
任慈道:“淡淡的,萦繞在你的周圍,像是鍍了一層金身。”
任慈并未提及明空身側的白影,想來要見到系統還是有些難度。不過,石觀音和任慈都已證明,武功練到了極緻,同樣可以成神。
即使得到了佛者舍利的力量,明空也未必是這世間最強。
明空正自思索,那位任夫人卻已按捺不住,她出聲道:“那個女人……”
一提起石觀音,她的臉色便白了白,聲音因為畏懼而有些震顫,她道:“她真的被你們打敗了麼?可我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會不會再卷土重來?”
明空搖了搖頭道:“不會。任夫人,石觀音已死,您不必再畏懼了。”
任夫人震驚地看着他:“你知道?!”
明空點了點頭。
任夫人原名秋靈素,是曾經的江湖第一美人,可正是這一名頭給她惹來了石觀音這一煞星。
石觀音叫她在容貌和生命中做出選擇。
秋靈素選擇了生命,卻不甘心自己的容貌就此毀去,她找來了畫師為她作了四幅畫,并将這四幅畫分别送給了四個愛她的男人,最後,還弄瞎了畫師的眼睛。
她的所做所為,在明空看來真挺難評的。
隻聽明空道:“任夫人,有些罪孽,不會因為你覺得沒錯,它就沒錯。”
誰都沒有料到,明空會忽然對任夫人發難。
任慈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道:“僧者何出此言?夫人她多年來深居簡出,不曾犯下什麼罪孽。”
明空看向秋靈素,問道:“任夫人,容貌真的那麼重要麼?”
秋靈素整個身子一抖,撇開臉,低聲道:“一個女人,看重容貌,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我……”
容貌已是秋靈素心中最痛的一道傷口,明空卻直接上手撕開這道傷口。任慈心下一沉,瞪着明空道:“僧者何必如此逼迫她?!”
就連楚留香和胡鐵花看向明空的目光中也帶上了不認同。
明空寸步不讓:“任夫人,既然不愛,又何必蹉跎他人一生?無冤無仇,又為何要剜人眼睛?!”
胡鐵花驚叫了一聲:“什麼?”
秋靈素再抑不住,捂着臉哭了起來,她道:“我隻是……”
明空道:“你隻是不想别人忘記你,你隻是舍不得江湖第一美人的名頭,你隻是舍不得自毀容貌,對麼?”
沒想到明空居然知道這些,任慈頹然一歎,請求道:“這些年,夫人她一心向善,幫着我打理丐幫,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
楚留香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秋靈素抹了抹眼下的淚,說道:“一切都要從石觀音說起……”
她的聲音很柔,她的人看起來脆弱得不堪一擊。楚留香不禁同情起她的遭遇,他甚至覺得,她的手段雖然殘忍,卻并非不可理解。
人總會犯錯,何況一個深陷絕境的女人。
可明空卻道:“小僧以為,錯了便該彌補,而不是當作不存在。”
他目光如電看向秋靈素,接着道:“更不是将他們仍舊當作你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