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少年郎褪去了稚氣,滿身男子氣概,豐神俊朗,氣宇軒昂,怎麼看都是人中龍鳳。這一對比,自家許久不見的長孫就不那麼順眼了。
陳氏接過禮盒,納罕道:“你們昨晚才到,今早就過來了,這是你從隴州一路帶過來的?”
柳正颔首:“這東西輕巧,便随身帶過來了,其它的禮還在路上,到了再送過來。”
陳氏将盒子遞給丈夫,笑呵呵道:“阿正有心了,禮不禮的不重要,能來看看我們老兩口,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
田毅急忙道:“外祖母,我也備禮了,不過東西多,馬車又慢,我着急回來,一下船就騎馬跑回來了,等東西到了再給你們送過來,每人都有份!”
說完用手肘撞撞柳正,不滿道:“就你會讨好!”
江建明打開盒子,見是一盒冬蟲夏草,吹吹胡子,埋怨道:“你這孩子,這也太貴了!”
柳正:“隴州那邊盛産此物,便宜許多。”
江建明是商人,自是知道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去,不過東西都買了,是孩子一片心意,收下便是,囑咐道:“下次别這麼破費了,多存點銀子娶媳婦吧!”
柳正沒想到老爺子揶揄自己,怔楞片刻,笑了笑。
陳氏看眼自家一臉正經的老頭子,再看眼眼前出類拔萃的年輕郎君,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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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們都去準備午飯了。
江氏:“弟妹,你快别管了,大着肚子呢,别大意了。”
李氏笑笑:“沒事,我幫着打打下手。”轉對阿桃道:“阿桃去玩吧。”
大着肚子的舅母都在忙活,阿桃可不好意思偷閑,“我幫着做吧,舅母去休息吧。”
李氏狡黠一笑:“阿桃可不能做這些,如今咱家也是官家人了,阿桃以後可是要做官家夫人的,可不能糙了手!”
阿桃小臉一紅,嗔道:“舅母這兩年可真是越來越...”
李氏忙哄道:“好了好了,舅母不逗你了,阿桃幫我去帶芳芳吧,小丫頭動不動要抱,我可抱不了她。”
阿桃雙眼一轉,打趣道:“舅母定是跟舅舅日子過得蜜裡調油,如今越發活潑了!”
被小姑娘說中,李氏面皮有些熱,搖頭笑道:“你這孩子,嘴真厲害!”
阿桃以此為榮,笑道:“那我趕緊去幫舅母帶孩子,免得舅舅怪我!”
說罷就跑走了。
外孫女走了,陳氏碰碰女兒,“阿桃過了年也十五了,你們有沒有什麼打算?”
江氏歎口氣:“這幾年來家裡提親的也不少,隻是阿桃她爹說,如今家裡兩個兒子出息,保不齊有些想攀龍附鳳的人在。”
李氏哼道:“那可不是,這兩年來家裡走動的人都比以前多了,都當别人傻,看不出來似的!”
弟妹憤憤不平,江氏不解。
陳氏道:“前幾日,你弟妹她爹娘過來,讓我們幫忙安排你弟妹那大哥去縣衙尋個差事,你爹還算客氣的拒了,那老兩口把我們家上上下下數落了一頓,又罵了你弟妹一頓,你弟弟氣的把他們趕了出去。”
提起娘家這些糟心事,李氏紅了眼眶,江氏急急上前勸慰,“你懷着孩子呢,沒多大事,别難過...”
丈夫當初來家裡提親,父母獅子大開口要了不少彩禮,嫁妝卻寒酸的不像話,嫁過來後,李氏再也沒回過娘家,兩家人算是斷了往來。
李氏擦掉眼角的淚,笑道:“大姐放心,我沒事,就是給你們添晦氣了。”
江氏為難道:“不是我們不幫,隻是...”
李氏打斷道:“大姐不用說,我明白,芳芳他爹跟我講過道理,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我聽得懂,大郎有出息做了官,那不代表官府就是他開的了,想幹嘛就幹嘛,再者我那大哥什麼樣我自己心裡清楚,就算通關系進去了,到時候惹了麻煩,連累的是我們這一大家子人!”
陳氏點頭笑,贊道:“當初你弟弟跑回來,鬧着非要娶城西豆腐鋪子家的女兒,又要那麼多彩禮,我和你爹不同意,他死活不幹,如今看來,你弟弟眼光還是不錯的!”
兒媳嫁過來後,勤儉持家,孝順明理,陳氏很滿意這個兒媳婦。
李氏一直擔心因為娘家這些人這些事,夫家會對自己心生不滿,雖然丈夫一直安慰自己,自己心裡還是惶恐不安,如今得了婆母誇贊,心中終于安穩了。
陳氏繼續道:“那些煩心事就不提了,不管怎麼樣,阿桃也不小了,該操持了,你們也别挑花了眼,說不定身邊就有好的呢,别錯過了!”
江氏接到母親别有深意的眼光,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氏了然道:“母親果然有眼光!”
江氏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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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桃跑去堂屋找小表妹,二哥和舅舅在一旁閑聊,爹爹和外祖父在下象棋,大哥在一旁圍觀,時不時傳來自家大哥在一旁出謀劃策,又被衆人嫌棄的吵鬧聲。
柳正帶着小芳芳在一旁翻花繩。
阿桃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那時候的正哥哥好似也是這般溫柔有耐心,好像又有那麼一點不一樣,阿桃不知道是什麼,隻是想起來,心裡甜甜的。
小芳芳看到表姐來了,笑嘻嘻跑過來抱住自己最喜歡的表姐,“表姐陪我玩!”
說完就拉着表姐回到座位上,讓表姐坐下,自己爬到表姐腿上坐好,繼續讓已經很熟悉的大哥哥陪自己玩。
“芳芳不是讓我陪你玩嗎?”
“是啊,表姐抱着我,我和大哥哥玩。”
“為什麼?表姐陪你玩不好嗎?”
“我想讓表姐抱着,表姐香。”
小表妹的話如同一張定身符,待阿桃緩過來,一張小臉紅豔似花。
柳正也差不多,隻不過人黑些,顯得沒那麼明顯。
一時間兩人都不敢看彼此,晃眼間看進對方眼裡,便如同被燙了一般急急躲開。
阿桃再也不敢亂看了,垂眸數着小表妹衣裳上的花樣。
柳正心不在焉的陪着小芳芳翻花繩,仗着背對衆人,仗着小姑娘膽小不敢擡頭,雙眼放肆的描繪着小姑娘。
待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急忙收回心思,心中百般自責,再也不敢偷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