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韓泰邀你去他的壽宴。”王邕盯着宋虞。
“沒錯。”宋虞點頭。
“這次壽宴設在皇宮,親從衛兵隻能在殿外侍駕,隻要能牽制百裡越,殺韓泰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王邕眯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司徒的意思是,讓我解決百裡越。”宋虞神色平靜。
“我知道百裡越武藝高強,我會安插人手幫你,你隻需要暫時牽制住他,剩下的交給我。”王邕頓了頓,“但此舉畢竟過于冒險,若是你不願意——”
“我願意。”宋虞幹脆利落地說道。
魏蓁皺眉勸說,“阿虞你可想好了?若是行刺失敗,皇宮内外都是韓泰的人,你根本沒有活路。況且韓泰掌權這麼多年,行刺韓泰之人多如過江之卿,還從沒有人成功過。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不殺他,他也會殺我,還會殺了蕭甯。”宋虞垂眸,燭火在她的眼睑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王邕見狀,撩袍跪在宋虞面前,俯首叩頭,“宋将軍心懷大義,老朽替公主和百姓謝過将軍。”
宋虞趕忙将人扶起來,她說道,“我沒有什麼大義,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王邕臉上一僵,但随即他又恢複如常,“不論如何,宋将軍以身犯險,令人敬佩。”
“為保萬無一失,我即刻便回去布置明日行刺一事。”
囑咐了幾句之後,王邕和程岱便告辭了。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屋内隻剩下魏蓁和宋虞兩人。
“阿虞為何要答應王邕?行刺一事兇險萬分,他讓你去,不過是利用你罷了。若行刺成功,他便會擁立蕭甯,将朝政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不成,他也能将行刺之事全部推到你頭上,他自己全身而退。”
魏蓁一下便點出利害。
“但是,蕭甯快沒時間了。如果今日我沒有打草驚蛇,韓泰或許還不會動蕭甯。但今日一過,為保萬物一失,斷了王邕另立新帝的念頭,韓泰很有可能殺了蕭甯永絕後患。我可以逃,但蕭甯隻有死路一條。”宋虞垂眸,平靜地陳述事實。
魏蓁複雜地望着宋虞,最後她歎了口氣,似是妥協,“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無話可說。我是罪臣之身,不能陪你進宮,一旦有變,行刺不成,你就往西面逃,我會在三川道等你。”
“好。”
深夜宋虞一個人躺在床榻上,頭枕着環抱的雙手,盯着房梁,久久不能入睡。
她将懷中的鋼筆拿在手中端詳。月光透過窗棂照在筆身,特殊的金屬質地泛着流光。
系統為什麼要對自己說謊呢?它難道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給别的穿越者了?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許多疑團在宋虞腦中,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想到明日行刺之事,她的眉又蹙了起來。
百裡越、韓泰、蕭甯……
她知道,她已經深陷權力争奪的漩渦之中,再也無法抽身了。
翌日,曉天未曙,宋虞頂着熊貓眼起來沐浴準備進宮。換上绛紗袍,腰間佩青色绶帶,宋虞的烏發用赤色頭巾包裹起來。魏蓁為她帶上鹖冠,宋虞對着銅鏡照了照自己頭上的兩個羽毛角,總覺得别扭。
穿上武官官服,銅鏡裡的身形挺拔,沉着威嚴。
下樓,鴻胪寺的官員已經等候多時。天未破曉,宋虞乘着馬車在霧色中前往皇宮。
走了約半個時辰,馬車才緩緩停下。宋虞下車,映入眼簾地便是恢弘雄偉的朱雀門。兩旁石阙高聳入雲,上面的朱雀浮雕栩栩如生,盡顯天家威儀。
谒者早已經侍立在朱雀門等候多時,行了禮,宋虞垂首跟在谒者身後,拾階而上,打量着這座華麗的皇宮。華殿矗立,複道連綿,重檐與長天相呼應,隐隐有龍氣翻湧。
穿過端門,宋虞來到了德陽殿。跪在空曠華麗的大殿上,宋虞垂着頭,不時打量一下周圍。
殿中青銅香爐裡升騰起白霧,萦繞在朱梁漆柱間。谒者在她身旁垂首而立,一語不發。
直到宋虞的膝蓋開始酸痛,小皇帝才姗姗來遲。
他被中常侍抱到龍椅上,稚嫩的聲音響起,“你就是宋虞?”
“臣宋虞參見陛下。”昨日程岱早有提醒,她跪拜叩首,行了個标準的稽首禮。
“擡起頭來。”
宋虞順從地擡起頭,就和殿上如玉面丸子一般的小皇帝對上眼。
小皇帝好奇地說,“他們都說宋将軍殺敵如神,能于萬人之中斬上将首級,今日一看,沒想到卻和掖庭的妃子們一樣。”
說完,他又搖了搖頭,“不對,比那些嫔妃還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