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梨想起來了,上次長輩們聚會,他也是變魔術一樣掏出了一塊巧克力,哄好了趙叔叔家的小孩。
“你一直随身帶着巧克力嗎?”在她印象中,這可不像是江晟嶼的風格。
“我之前有一段時間總是低血糖,”青年說,“雖然後來恢複正常了,但還是習慣備一些。”
可惜攝入熱量并不能緩解她的病痛,陸悠梨想,但至少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把糖紙剝開,巧克力入口融化。
江晟嶼從她手中拿過糖紙,攥成一小團。
他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之前在健身房裡,我本來也想給你一塊的。”
當時陸悠梨趴在跑步機上,臉色不是很好看,他本來想過去幫忙,但想起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又覺得自己的好意純屬多餘。
人家沒準根本不缺自己的這一份關心。
所以他攥着巧克力的手還是沒有伸出來,跟他的心一起,藏在不透明的口袋裡。
聽他提起這件事,陸悠梨也明白過來了:“所以當時……”
先把幽微的心軟放一邊,她可沒忘記當時江晟嶼的言辭有多惡劣,當場就讓她難受哭了:“那你不給就不給,為什麼還要對我說那麼難聽的話?”
“……”他自知理虧,不願多說。
他承認他有毛病,自尊心太強,從小到大都被身邊的人捧着,他做慣了太陽,而陸悠梨是唯一一個不但沒有繞着他轉,反而讓他淪落成衛星的人。
這種從未有過的體驗令他畏懼,更令他氣惱,他氣自己為什麼在她面前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明明不想在意她,但總是忍不住暗中關注她。
或許是他把氣恨遷移到了她身上,這麼說又不太準确,他其實很想引起她注意,但又不願意表現得太主動,再加上他一貫冷漠毒舌,沒有任何和女生相處的技巧,最終呈現出來的結果就是——他處處針對陸悠梨。
陸悠梨不知道他心裡在糾結什麼,就算知道了也會說他有病:“還是那句話,小孩子都知道喜歡一個人就要對她好,你連小孩子都不如。”
如果不是後來他當助教的時候表現不錯,在她這裡刷了好感,再加上後來漸漸覺得他人還不錯,隻是脾氣别扭……
她才不會和他走到一起。
陸悠梨沒有生他的氣,不隻是因為她脾氣好,也是她看開了,在有限的時間裡,應該珍惜自己能夠把握的幸福。
她朝他伸出手心,無奈又好笑:“罰你再給我一塊,就當是對上一次的補償。”
“最後一塊了。”青年耳廓绯紅,垂眸不敢看她的笑容,把巧克力放在她手裡。
他并不知道她心中的那些沉重,滿心滿眼是她對自己的寬容。
他想,陸悠梨現在一定很喜歡他,所以才會願意原諒他。
這是他獨一份的幸運。
他會珍惜。
等她休息得好一點了,兩人在外面吃了飯。因為被誤會是低血糖,她被對方強行塞了好多肉和碳水。
“你飯量太小了,容易營養不良。”
她的嘴被塞滿了,說不出話,隻能哀怨地望着青年。
對方低下頭,掩飾自己揚起的唇角。
回到學校附近,江晟嶼把她送到小區樓下。
他知道她要跟朋友去西北旅遊,囑咐她注意安全:“記得給我發照片。”
陸悠梨提出要求:“那你看到了要回複,不然我會很尴尬。”
“對了,”她決定還是跟對方說一聲,“我朋友她哥哥也要跟我們一起去,他是個妹控。”
她把宋格非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江晟嶼點點頭:“有這麼一個人陪着你們會更安全。”
“你不吃醋嗎?”她意有所指。
青年立刻收到她隐晦的暗示:“你朋友她哥哥喜歡你?”
“好像是,”她看到江晟嶼一臉懷疑,連忙擺擺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但又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我比較自戀。”
“陸悠梨,”他才不相信是她自戀,畢竟他親眼見識過她之前那個追求者有多離譜,“你這次非要去嗎?”
“你别擔心了,”她搖晃他的手臂,“我這次不都提前跟你打好招呼了嗎,而且我是真的很不喜歡她哥,我們這麼多人一起去,你總不至于還擔心他對我做什麼吧?”
“我倒是不擔心他,”江晟嶼一針見血,“我擔心你。”
“隻要别人一對你掏心掏肺,你就特别容易心軟,然後就會被拖着越陷越深。”
雖然他沒明說,但他知道自己也是用這種手段讓陸悠梨淪陷,然後才上位的。
不然憑她對溫缙的那份執着,他們不一定能有機會走到今天。
當然他也是運氣好,如果不是溫缙曾經主動拒絕過陸悠梨,他還真沒辦法找到合适的理由,讓她把對溫缙的感情完全定義為彌補遺憾,然後徹底斷了念想。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她一臉不服,“我是那種見了誰都會心軟的人嗎?我真的很讨厭她哥,而且我朋友跟我一條戰線,說好了平時不搭理他也不讓他出現,不然我這次肯定就不去了。”
“真想把項目推了跟你一起去,”江晟嶼低聲說,“但是我又不能守着你一輩子,那樣的話你也不願意。”
“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他擡起頭,執着的望着她的眼睛,“既然你選擇了我,那就要對我負責。”
“好好好,對你負責。”陸悠梨真是拿他沒辦法了,高高揚起手,“摸摸頭。”
江晟嶼才不會乖乖把腦袋低下來讓她揉,他輕咳一聲:“你正經一點。”
“求你了,”她跟他的頭發較上勁了,“讓我摸摸……”
在她倔強的眼神中,青年一臉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把頭低下來一點點,然後被女孩胡亂地抓了一把,耳邊全都是她心滿意足的笑聲。
他勾起唇角,索性徹底低下頭,吻住她。
四月份的尾巴,微風是潮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