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陸悠梨睜開眼睛,望着天花闆。
睡不着,腦子裡全都是宋格非的那句“你是我愛人”。
他到底什麼意思。
她真想發消息問問他,但又覺得會着了對方的道。
宋格非喜歡她?太匪夷所思了,她自己都不信。她以前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過界的感情,該說是她太遲鈍,還是對方隐藏得太好?
她把手臂放在眼睛上,手鍊垂下來落到她臉頰,很涼。
她才發現自己還戴着這個手鍊,一時氣悶,解下來扔到床頭。
他真惡劣,她想,毫無預兆地帶着一句愛意闖進她的世界,然後又跟沒事人一樣走開了,留她一個人在原地胡思亂想,徹夜難眠。
第二天,陸悠梨接到宋沐葶的電話。
“咱們去旅遊的事被我哥發現了,現在他要求一起去。”對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好像是沒休息好,“怎麼辦,還去嗎?”
“……”她剛想說什麼,被宋沐葶勾得也打了一個哈欠,“唔,你怎麼想,我聽你的。”
“我想去,好不容易前期做了這麼準備,不去太浪費了。但我會跟他說好,隻需跟着,白天不許出現在咱們的視線裡,他愛幹什麼幹什麼去。”
這種想法固然美好,陸悠梨也怵頭和宋格非面對面接觸:“但是會不會太過分了,真的不帶着他去景區嗎?”
“他都說了不會打擾我們,我為什麼還要上趕着拉他一起,”宋沐葶忿忿,“再說了,是他破壞了我們的旅行計劃,為什麼還要反過來可憐他?我們才是最可憐的好吧。”
陸悠梨想到原定跟她們一起旅行的另外兩個人,宋沐葶之前說他們是情侶:“那你那兩個同學呢,他們不介意你哥哥跟着?”
“呵,提起他們我就來氣,”對面冷笑一聲,“我還想讓他們幫我說情呢,我哥那個陰險狡詐的反手就給他們升了艙,現在我沒有同學了,倒是我哥多了兩個狗腿子。”
意料之中,她想起男人的手段,一點都不驚訝。
“……”宋沐葶沉默一會兒,問她,“我哥是不是也找你了?”
陸悠梨想起昨天那段不太美好的回憶:“嗯。”
“他許諾給你什麼好處沒。”
“沒。”隻有驚吓。
“我就知道他會這麼雞賊,”宋沐葶恨得牙癢癢,“他知道你跟我熟,所以連賄賂都省了,直接打感情牌。”
“……”陸悠梨真想告訴她,她哥昨天是怎麼跟她打感情牌的。
但她怕吓着對方,再者她自己都沒搞明白宋格非到底什麼意思。
“你要是也不介意的話,那咱們就照常去,不過咱們倆得好好合計一下,狠狠敲他一筆。”宋沐葶打起小算盤,“咱們不是原計劃到了西甯包車去青海湖嗎,既然他要去,不如讓他托運一輛車到西甯,給咱們當司機。”
“……他應該不會答應吧。”她沒說其實是自己不想看見他。
“沒事,我就說咱們兩個嫌坐大巴不舒服,他知道你跟我一個想法,肯定不好意思拒絕。”
“……為什麼不好意思拒絕?”
“因為咱們三個都很熟啊,但我是他親妹妹,所以他懶得跟我客氣。但你就不一樣了,雖然很熟,但也沒熟到親人那個程度,所以就很,”對方思考一下,找了個貼切的形容詞,“微妙。總之你信我,他肯定會答應。”
“小葶,”她猶豫了一下,“我不太想讓你哥開車帶我們,我覺得咱們單獨玩挺好的。”
“為什麼啊?”
“也不為什麼,就是,”她盡量避免吞吞吐吐,怕對方察覺出來,“我覺得他跟咱們有代溝,玩不到一塊去,到時候咱們想在路邊停一下,拍個照片什麼的,他肯定不樂意,那樣的話咱們的好心情不就都毀了。”
“你說得太對了,那啥,我哥催我出去吃飯。”對面傳來一陣敲門聲,宋沐葶朝門外大吼一聲,“聽見了别催了!我打電話呢!”
她得挂電話了:“待會兒咱們再說。”
陸悠梨嗯了一聲。
昨天出了宋格非那件事後,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江晟嶼。
江晟嶼最近像是長在實驗室裡,她都沒跟他見上幾面,據說他現在跟的這個項目比較重要,後期如無意外可以發個頂刊。
作為閑散的文科生,她不太了解做實驗、發刊這類事,她這個專業隻要修夠學分、滿足實習時長、畢業時交上一份翻譯實踐報告就能拿證了。
陸悠梨沒有把她跟宋格非的事告訴他,倒不是怕他不相信自己,隻是覺得犯不着讓他跟着生氣吃醋,耽誤實驗室的工作。
至于宋格非的威脅,她根本就沒當回事,反而覺得很可笑。兩家的家長都不是吃素的,他要真敢幹什麼出格的事,有的是人修理他。
陸悠梨認為他沒有那麼蠢,所以才更氣憤。從他那天說話做事的态度就能看出來,他根本就不尊重她,把她當小貓小狗逗弄,還把自己的惡劣說成是“愛”。
也就是自己還想給他保留一絲顔面,沒把他當時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告訴别人,否則他直接就社死了。
想到這裡,她發現自己也沒什麼好怕的,這次西北之行她期待了很久,不想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放棄。
她一定會跟緊宋沐葶他們,隻要她不落單,就不會給宋格非可乘之機。退一萬步講,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宋格非真的敢對她做什麼,她會立刻把他的真面目告訴宋沐葶。
陸悠梨深深歎了口氣,她真的不希望這次旅行搞砸。
……
周末,江晟嶼難得有空閑時間,兩個人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
散場之後,正要進商場覓食,陸悠梨忽然感到後背一陣疼痛。
這種疼跟上次在學校裡的一樣,她懷疑是腫瘤引起的,還去問了陸爸爸。但考慮到她肚子沒有不舒服,所以陸爸爸告訴她可能是最近累着了,讓她注意休息。
“梨梨,你聽爸爸說,你這個腫瘤還太小了,不會引起那麼強烈的反應。你是不是聽我們說三個月一随訪,給吓着了?其實像你這種情況,一般都會建議半年甚至一年一随訪,因為這個前期長不了那麼快,很多人過了五年十年,都還是一公分那麼大。”
他總是這樣,一遍又一遍跟她說不嚴重,不用擔心。但疼痛在她身上,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現在背痛忽然發作,她隻能咬牙扛着。江晟嶼看她臉色有點發白,扶着她找了個座位坐下。
“怎麼了?”
“……沒事,就是忽然不太舒服。”
她靠在他身上,呼吸聲很輕。
他擔心她是低血糖,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要不要吃?”
方方正正的一小塊,包裝紙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