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感冒了。
江稚魚縮縮鼻子,低下下巴在毛領上蹭了蹭,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縮在羽絨服裡。
扔在垃圾桶裡的紙團堆成了山,鼻子被擦得通紅發疼,可眼前的人還沒憋出半句話。
隻是默默地推來一杯又一杯熱水和一包包紙巾。
有氣無力地半擡眼皮虛盯白清宵幾秒後,對方嘴唇嗫喏了一下,終于吐出了狗牙。
“怎麼感冒那麼嚴重……這店裡還開着暖氣呢,以後損己利人的事還是少幹比較好。”
江稚魚:“你還怪上我了?”
白清宵立馬把頭轉得跟洗衣機轉桶一樣快,連連否認:“絕對沒有的事!”
冷凍的氣氛終于被三兩句給化開了一些,鬥嘴把沉默擠出了三裡外。
投去犀利的一瞥,把對方又瞪成鹌鹑後,江稚魚才從鼻子裡擠出一哼,抿抿嘴,虛張聲勢地昂了昂下巴,“你為什麼會答應賀知春的提議,你幫我有什麼目的?”
白清宵咯噔一下。
他覺得自己不安好心?
剛想張嘴否認,又生生咬着舌尖吞了下去。
可是一個僞裝成情敵的變态能安什麼好心——這是萬萬不能對江稚魚說的。
但也不能真的承認自己好心,前幾天兩人還劍拔弩張地要搶賀知春,下一秒他就被菩薩感化要無私幫助了?
鬼才會信。
白清宵清咳兩聲,轉了口風道:“我最近接了個長期ps後期單,雇主對審美要求比較高,我尋思跟你多待會有助于我拿下這筆大單。”
他原本是不想對江稚魚提起自己兼職的事情的,都怪賀知春那個大嘴巴。
不過,也能拿來當個“互惠互利”的借口。
聽到白清宵的理由是利益交換,而非什麼别的“我隻是想幫你”等不靠譜的理由,江稚魚心安理得了一些,撇了撇嘴點點頭,“好吧,那我們就算合作了,對吧?”
白清宵笑吟吟伸出了一隻手,不置可否:“合作愉快。”
這麼正式?
望着眼前這隻骨節分明,修長白淨的手,江稚魚頓了頓,猶豫地伸了出去,一把被那人用力地拽過去握住了。
……怎麼感覺還被捏了幾下。
江稚魚眉間浮起一層疑惑,撩起眼皮眨了眨,對方面容卻是一派坦然開朗,似乎不存一點點私心。
錯覺吧,江稚魚心想。
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好軟,不想放開不想放開不想放開。
白清宵戀戀不舍地收回手,像想起什麼似的從地上拎起一個盒子,緊張兮兮地推到了江稚魚面前。
江稚魚又擦擦鼻涕,聲音像塞了棉花,毛茸茸的:“這什麼?”
說着便顫顫從袖子裡重新伸出手,解開絲帶打開盒子一看。
江稚魚:“?”
江稚魚:“……啊?”
盒子裡是塊巴掌大的蛋糕,就是長得有點不同常糕。
微信信息條狀,上邊歪歪扭扭寫着橘色的“對不起。”,旁邊有個委委屈屈的狗頭。
震驚之際,上頭響起白清宵莫名透着詭異羞澀的聲音:“我試了好多次都不成功……那些複雜的做不出來,最後就這個隻用抹奶油塗果醬的成功了,不是故意做那麼小的!”
江稚魚拿着叉子戳了戳,小狗的臉被戳花,看起來怨念更深了。
“我又沒怪你。”江稚魚放過了小狗,擡起頭來對上白清宵閃躲的眼睛。
“你,你不生我氣了吧?”白清宵忐忑地問道,語調輕得像雲。
“我怎麼覺着我在你心裡好像生氣就沒停過?”江稚魚反客為主,嘴角噙着笑看他。
白清宵:……壞了。
好像說什麼都是錯的。
看着白清宵吃癟不知所措的表情江稚魚就覺得好笑,心情一下明媚起來了,大發慈悲地一擺手,“開玩笑的,瞧你吓的,蛋糕謝啦。”
白清宵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下一句話就緊跟上來了:“不好吃就給我練一萬次做好了再來道歉。”
哦天呐,白清宵在心底驚歎。
做一萬次沒關系,不要難吃得攻擊你的嘴就很好了。
就在他緊張得胃直抽抽時,江稚魚卻沒有就地品嘗的意思,反倒是慢條斯理地重新把盒子包裝好拎在了手上,眉眼透出狡黠的笑意,“答案我就不現場揭曉了,給你上一把達摩克裡斯之劍。”
“什——”
話還沒出口,就被江稚魚的一個wink給堵了回去,隻見他漆黑的眼瞳亮着殷殷笑意,唇邊的小梨渦若隐若現,像個睡完就跑的渣男似的開了口:“好啦,這幾天折騰得夠累了,我要回去好好休息準備期末周了,賭約再重要也沒我的績點重要。”
留下這句話便潇灑一轉身,粉色的絲帶在圓潤泛粉的指尖滑動,最後被溫軟的手心一把包住,在推開門冷氣撲面的一瞬間瑟縮了一下,酷帥蕩然無存,急匆匆地跑走了。
白清宵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大拇指無意識地磨着掌心,這隻手正是方才與江稚魚的手相貼的那隻。
右手掌心舒展開,口鼻深深埋入其中,從指縫中洩出一聲低低的喟歎,無名指上纏繞的黑鯉魚紋身似乎要随着熱息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