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陸意識已經混亂,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時,跟随他的戰友們早已暈了過去,白茫茫空中的白霧顯示着他們僅剩的一口氣。
眼前突然一亮,周圍的景象明亮起來,依舊是白茫茫的大雪。
像是将死前的回光返照,裴陸腦子一片空白,模糊中好像看見了個黑色的身影。
越來越近。
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再有知覺,但當烈火臨近的那刻,裴陸麻木的神經在一堆斷掉的弦中拾起來一截。
火光很快照亮整個洞,洞口被死死封住,可風雪依舊使烈火暗淡了許多。
裴陸上身赤/裸着,拼命吸收着這熱量,往日黃色的皮膚變得發黑,臉上的青紫不加掩飾地暴露,風雪侵襲的身體處處顯示着脆弱與恐怖。
布萊恩特不停地為這烈火添磚加瓦,汗水急促地留了下來,袖口也不甚被灼燒到,皮膚被燙腫,流下血來。
身旁的戰士也被烈火燒灼着,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裴陸失去意識前,飛舞的火花充滿他整個眼睛,還有那一抹黑色。
他醒來時,布萊恩特拿着簽子在火上烤肉,他的外套已脫下,蓋在了裴陸裸着的上身。
察覺到身旁人的蘇醒,布萊恩特把簽子遞到了裴陸的嘴邊。
裴陸想擡起手去拿,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胳膊,無奈之下,隻能順着簽子橫着順口咬下來。
可能因為布萊恩特在他昏着的時候喂了太多補充能量的藥丸,他其實并沒有感覺特别餓。
“幾天了?”裴陸的嗓子啞的不像話,發出的聲音自己都有點聽不下去。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
布萊恩特不明白他現在這副慘樣是怎麼笑得出來的,又遞過去幾串烤肉後,思索一番也沒想出幾天來。
“好幾天。”
有人聽不下去了,插口道:“你們來這得半個多月了,我們來到這有兩天了。”
裴陸想起自己昏迷前那抹黑影:“我昏了兩天,比預期的少。”
“是啊,指揮官,您能活着真幸運。”那人說得無比真誠,隻是實在不太會說話。
所幸裴陸是個好脾氣的,笑盈盈地回答他:“是很幸運。”
布萊恩特是個标準的獨狼,平常出任務或考察,撐死帶兩三個人,這次緊急趕來,路上順便拉了這麼多人,難為他了。
裴陸看着僅剩無幾的夥伴,不禁黯然神傷,内心有些自責。
不過現在并不是自責的時候,他這半個多月在外探索到的東西寥寥無幾,賠了夫人又折兵,實在是不甘心。
“你們有發現什麼嗎?”裴陸下意識地問。
“沒有。”布萊恩特說。
布萊恩特火急火燎地來到波榄斯森林,直奔着他來,能發現點什麼才真是奇怪。
“我一會兒出去看看回去的路。”布萊恩特說,“主城狀況不太好,我們得趕緊回去。”
裴陸也看見了檀深給他發來的信息,相對于人類的性命,這森林的古怪還得往後排。
“那就抓緊時間吧。”裴陸想起了不太愉快的經曆,柔和的眉目變得鋒利起來,“我們來到這後一個星期,一半人莫名蝶化,我怕會重蹈覆轍。”
“好。”
布萊恩特招呼了兩三個人跟他一起,剛想推開堵在洞口的石頭。
低沉的呼吸聲吐出,布萊恩特條件反射地掏出槍,眼神迅速在人群身上掃了一圈,接着便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兩聲槍響,坐在邊緣的兩個人流出黑色的鮮血,他們的眼睛睜開了一半,脖頸上卻是幹幹淨淨的。
蝶化并沒有因此而停止,黑色的印迹猝然長出,隻是一瞬間就擴散在耳邊。
重重子彈打在它們的身上,千瘡百孔。翅膀拼命在後背擠出,赤/裸的肌肉開始潰爛,它們找準了第一個攻擊的人,嘶吼着攻去。
子彈好像不起作用了般,布萊恩特隻好改用刺刀把飛撲過來的怪物刺倒。
“砍下它的頭!”裴陸喊出這幾個字後,就淹沒在咳嗽中。
布萊恩特飛出的刀刃重重插在了怪物的咽喉處,黑色的血冒了一地,有人配合着砍下怪物的翅膀與雙臂。
飛刃上連着兩根絲線,布萊恩特往兩邊一扯,刀刃向兩邊橫縱,割下了怪物的頭顱。
“隻有割下它的頭顱才有用。”裴陸苦澀地說。
他們初遇這種情況時,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多犧牲了不知幾個人,想起來他就心累,隻能盡量忍住情緒。
他是個情緒化的人,但種種磨煉不允許他帶着太多的情感,他調整好心态,平靜地說:“我們沒有找到出路,想搜尋來時的路線,卻好像轉了一個大圈子,每處地方都像曾經走過一般。”
布萊恩特能預料到他說的情況,聽完沒什麼反應。
他看起來一向無所不能,像是憋着什麼神秘武器。
剛才的事還心有餘悸,布萊恩特隻帶了一個人和自己去外面,也沒有給裴陸拒絕的機會。
他不愛聽的話從來進不到耳朵裡去,現在也一樣。
外面的情況跟裴陸說的一樣,風雪迷亂了他的視線,布萊恩特艱難地前行着,隻有白茫茫的雪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