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槍聲響起，精準打在怪物頭顱僅與身體相連的那一處。

薄永夜站在樓頂，冷漠地看着這一切，他身上幾乎沒有挂彩，剛打出子彈的槍口還在冒出白煙。

面無表情的薄永夜更像一個死神，他蔑視着舞台下的厮殺，像個代入情緒的賞客。

他雙手拍掌，眼裡卻是充滿對這場鬧劇的厭惡，藍色的微光緩緩下降。

炮火的聲音占據着整個主城，黑色的血液四濺，薄永夜往下面投擲着，每顆都落在怪物的背上，轟然炸裂，将臃腫的怪物變成煙灰，熔成血水。

人類被咬傷後會變成怪物，不過幸運的是，怪物的數量并沒有因此繼續增多，剛進行蝶化的怪物往往無比脆弱，于已進化完畢的怪物未嘗不是一頓美味佳肴。

檀深得以片刻喘息，他的手自己被鮮血覆蓋，模糊了原本骨骼分明的冷白色。

稍微穩定了No.1軍區，他隻能飛快朝孤兒院趕去，那雖然凝結了最精銳的兵力，但于脆弱的孩子而言，仍是可怕的存在。

海柔爾更先趕到了那裡，她的模樣已經狼狽不堪，姣好的容顔也被掩蓋，她散落的頭發被她一次次挽到後面。

最後她終于受不了這累贅，用沾滿血迹的刀子劃去了長發，酒紅色的發絲于夜間和血迹融合，竟看不出什麼不同。

“髒東西離老子遠點！”她忍不住喊了出來，刀鋒插入怪物的頭顱，硬生生豎着劃開，頓時血賤了她滿身。

“傻*”

蕭苓從屋裡走了出來，平日溫和的樣子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陰狠毒辣的攻擊，她始終站在孤兒院大門的前方，沒有退後半步。

身後的翅膀甚是沒有啟動的迹象，她就這麼站在前面，用肉身阻擋着怪物的襲擊。

于她而言，殺死怪物是第二重要的，護住身後無數柔弱的孩子才是首位。

【No.3軍區怪物暫時清理完畢】

久不見血腥的怪物們聞着味蜂擁而至，又被形勢所震懾，慌亂逃竄。

不過這隻是場序幕，簾子被拉開，代表着有相當一場苦戰開始。

他們不再能分清主城内的是否隐藏着怪物，不能再睡一個好覺，因為不知何時，死神就會悄然降臨。

【No.2軍區怪物暫時清理完畢】

【No.4軍區怪物暫時清理完畢】

……

不知過了多少個晝夜，檀深已經顧不上幹淨，整個人癱在未被炮火侵襲的長椅上，放縱了兩分鐘，他才重新站了起來。

遲來的刺痛遍布渾身，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的舞蹈。

實驗室和孤兒院的死傷是最少的。

實驗室也暫時模拟了一層薄薄的保護罩，能盡最大限度地抵擋怪物的入侵，不過不可能完全保證。

但劉博士還是給了最大的擔保，能在最快時間内建立新的保護罩。

這顆定心丸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發揮了顯著的作用，隻要仍有希冀在，人類的火種便不會泯滅，他們勢必燃起熊熊烈火，吞噬肮髒。

檀深隻得匆忙地收拾好自己，不知重刷了多久，污垢才徹底祛除。

他的身體泛起紅色，大大小小的傷疤都暴露出來，被昔日薄永夜捅的那刀也在腰部留下了疤。他手指輕輕摩挲過疤痕，手上的繭子搓的生疼。

不過這跟身上的傷比，顯得微不足道，潮濕的霧氣将他包圍，水流緩緩低下。

公寓受災不大，檀深找了身還算幹淨的衣服套上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興許還指望着怪物一口咬下來，咬不到自己的肉。

聰明的選擇……才怪勒。

這樣的服飾會很限制行動，但他想通過這樣保護自己脆弱的身軀。

人類隻能如此，依靠冰冷的機械與厚重的衣服保護自己，他們的軀體是柔軟脆弱的，隻要輕輕一掐，便會死去。

檀深被迫扔下外套，換上一身相對單薄的外衣。

緊張感與不安壓迫着他的神經，他渾身都緊繃着，推開了門。

這可能是薄永夜穿的最正經的一次，準确說，最正常的一次。

他沒搞那些有的沒的，和檀深一樣，穿着最适合的衣服。

見檀深出來，薄永夜興緻不錯地招呼了一聲:“長官，你還活着啊。”

檀深下台階的腳步稍有停頓，聞言靜靜地盯着他看。

“你很失望？”

“那倒沒有。”薄永夜說，“隻是确認一下。”

他眼底的淤青十分明顯:“既然這樣，我回去睡了。 ”

在這種情況下仍能安心入睡的，除了他，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檀深在心裡送上了這輩子最真摯的祝福:祝你不會睡一半被怪物咬掉腦袋。

但他沒說出來，不然薄永夜估計得感動得淚灑當場。

檀深也為自己仁慈而感到滿意，繼而心情頗為不錯地繼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