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厄霁給他甩臉色了,靳珩最終沒有堅持,放棄了研究那些照片。其實靳珩心裡也沒底,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如自己所說的要知己知彼,還是,這也是它希望的一部分。
當天晚上,靳珩做了一個夢。
這是他穿過來這麼久,頭一次夢回藍星。在那熟悉的實驗室裡,他像個運籌帷幄戰無不勝的将軍,設備運轉聲輕輕作響,終端熒光映照出他專注的神情,身後是他親手打造的那片數據大軍。
他一次次演算,一次次推翻又重建,最終破解了手中這份陌生而複雜的基因序列。
它來自一個蟲族個體,是厄霁的基因樣本。
它的結構與藍星人高度相似,有着近乎90%的兼容率,這意味着他可以複制其中某些片段,來治療自己的精神力溢散。
不僅如此,他還可以複制自己的部分片段,去給予雌蟲們一個不在被精神力暴動困擾的未來。
他甚至構建出了一種理論:“基因着色”藥劑,将雄蟲可供梳理精神力的基因标簽寫入雌蟲體内,誘導其自體調節的能力。
這将改變蟲族,他站在光芒之中,覺得自己像個将拯救世界的先驅。
但光芒隻維持了片刻,下一瞬,他引以為傲的這個藥劑,在關鍵的時候失效了。
不僅僅是失效,藥劑依然不能治本,雌蟲精神力海從來沒有被自行梳理過,隻是潛藏得更深了,藥劑促進了更大隐患的滋生,然後在最要命的時刻爆發。
戰場上,無數軍雌因此而慘烈犧牲,精神力像黑潮一樣炸裂開來,染紅了大地,也撕裂了自己。蟲群中那隻銀發紫眸的雌蟲,他和所有其他蟲一樣,骨翼膨脹,體表崩裂,從皮下蠕動出不屬于蟲族的觸肢。
他看着厄霁,不,是看着那個由“厄霁”裂變出來的新型魊獸,扭頭朝他咧嘴微笑。
驚醒!
靳珩猛地睜眼,他惶然無措地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喉中泛腥,渾身冷汗。
夢裡的畫面像一層層幻燈片交錯疊加,拼貼讓人崩潰的未來。他甚至記得藥劑配方的最後一個變量,他根本還沒研究出那個公式,但夢境卻提前寫完了它。
靳珩覺得恐慌,夢裡的思路,就是他想要嘗試的思路,隻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實踐而已。
這算什麼……
預知,警示,還是……警告?
他不知道,他分不清,他無法正常思考。
厄霁今天沒有和他睡在一起,靳珩現在迫切需要确認他安然無恙,他跌跌撞撞地跳下床,赤着腳惶惶然往厄霁的房間跑去。
厄霁感受到了他精神力的異常,不放心所以起身前來查看,在走廊裡撞上驚慌失措的雄蟲,對方幾乎是撲過來的,連鞋都沒穿,衣襟亂七八糟,額前的碎發濕透,眼睛發紅。
靳珩直接撞進他懷裡,手臂緊緊摟住他腰身,整個人都在顫,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隻是夢,隻是夢而已……太好了……”
靳珩一直在颠來倒去地念叨着這些。
厄霁的手在空中找了半天角度,最後終于落在了靳珩背上,他抱住他,輕撫後背,聲音柔軟:“我沒事,你隻是做了噩夢而已。”
靳珩知道那是夢,但夢境太過真實,讓人覺得恐怖,他真的分不清。
再連續被他以為的金手指坑了兩次後,靳珩已經不再幻想自己有什麼特殊能力了,如果不是警示的預知夢,那是不是和星骸有關?它是怕自己繼續研究下去?還是……它點出了自己研究的錯誤方向?
“靳珩。”
厄霁的呼喚打斷了他肆意發散的思緒,但靳珩仍舊無法冷靜,他捏着厄霁胳膊,無意識喃喃:“我不明白……我真的不知道……”
厄霁皺眉,沒有追問靳珩到底做了什麼夢,他猶豫了片刻,輕輕捏着靳珩的下巴,讓他揚起頭,自己則埋頭,在他唇上印了個吻,蜻蜓點水,一觸即離:“看着我,别想了。”
靳珩果然瞪圓了眼睛,因為厄霁的主動,腦中霎時一片空白,這之後,被唇上的微涼的甜意弄得心猿意馬,直接将夢境抛到了九霄雲外。
他心跳失衡,臉頰通紅,呼吸微亂:“上将,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