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跟着離開。
安甯欲跟上,就聽徐竟忱道,“你去吧,這裡不用伺候。”
安甯心中感激,遂離開。
往日宴席聚飲,安甯時有參加,因此,今日參加消寒會的高門貴女貴公子們,她大多認識。衆人見到安甯,皆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興許礙于大皇子面子,無一人上前為難,自然也無一人攀談,安甯也不在意,神色如常自她們身邊走過。
花園有湖,引水自橋下流過,橋上有人,長身玉立,觀其身形,十分熟悉。
橋上之人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旋即轉過身來,看到安甯,露出一抹笑來。
安甯玩笑道,“我說怎得這般熟悉,原來是故人,怎得一個人站在這裡?”
“原是想進去的,看到這裡的梅花便停住了。”安甯喜歡梅花,郭佑司是愛屋及烏。
前兒剛因折梅被罰,安甯此刻對賞梅毫無興緻,緩步上前,與他一同站于橋上,望着遠處,“伯父一切安好?”
郭佑司笑了一笑,道,“父親在司封的位置上多年,如今終于升職,正是春風得意時,好的不能再好了。”
安甯淡淡道,“伯父現在唯一的心願便是佑司哥哥了,來年若你高中,他便心滿意足了。”
“你在宮裡一切可好?”郭佑司轉向安甯,溫聲道。
安甯一語帶過,“都好。”
“哪裡會好。”郭佑司眼中攏上一層淡淡憂愁,“你一個千金小姐,哪裡受過這種苦,皇宮不比别的地方,一言一行皆需當心,稍有差池就會受罰。”
目光落在安甯雙手,眼下正值寒冬時節,她進宮不過短短日子,手指便不複當初纖細白皙,滿眼心疼。
“初進宮時艱難些,規矩要守,事情要做,難免犯錯,現在一切都好了。”安甯道,“殿下念着昔日情分,對我很是照顧,我的日子不難得。”
“你放心,這種日子很快會結束的。”
安甯緩緩擡眼,迎上郭佑司柔情堅定的目光。
郭佑司堅定道,“甯兒,你相信我,來年科考我一定高中,屆時,我迎你入門,天地祖宗,明媒正娶,護你一世周全,你再無需為奴為婢。”
“好。”安甯心中酸楚。
郡主徐露瑤攜二公主徐寶陽向這邊走來,兩人行了禮。
徐寶陽看到兩人,不由沉了臉,譏笑道,“阊都第一美人,原來美人皮下竟是這個樣子的麼,狐媚手段哄騙我大哥,讓他将你護在身邊,剛安頓下來,便又來招别的男人了。”
“公主開玩笑的。”徐露瑤忙打圓場,對兩人道,“既然來了,便好好玩吧。”
徐寶陽瞪眼道,“大哥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看上你這種人,縱如此,你也休想興風作浪,若被本公主發現你異想天開不安分,便是大哥也護不住你的。”
安甯淡淡道,“公主誤會了。”
徐露瑤道,“聽聞安姑娘被赦免後,暫住郭府,方才遠遠瞧着兩人……”
“我與郭公子隻是朋友。”不待她說完,安甯便截話道。
郭佑司有心開口,見她如此說,便不好再說了。
“是我唐突了。”徐露瑤羞赧一笑,遂和徐寶陽一道離開。
公主如此,郡主亦如此,這些皇家女子整日裡便是這般無聊是非麼?安甯心中不悅,回頭看到郭佑司臉色不好,因問,“怎得?”
郭佑司歎息一聲,心疼道,“二公主處處針對于你,哪裡是過得好。”
安甯笑道,“我還以為你生氣我和大皇子的事。”
“自然是要問的。”郭佑司故作生氣道,“你與大皇子究竟是何關系,二公主為何會如此說?”
安甯故意道,“若二公主說的是真的呢?”
郭佑司想了一會子道,“那我便考中狀元。”
“你考狀元與這件事有什麼關系。”安甯失笑。
“考中狀元,向陛下求恩典,把你搶過來。”郭佑司隻恨四周有人,不能點她鼻尖。
安康世子過來,笑道,“裡面已經開始了,郭公子快快進去吧。”
世子宴會,便是郎中之子,也是沒資格來的,收到請帖時,郭佑司頗感意外,但他堂堂正正,不谄媚,亦不卑微。
郭佑司随安康世子進入室内,室内燃了熏爐,焚了百合香,十分溫暖,中央擺了一幅陳憲章的《萬玉圖》,筆觸細膩,梅花繁茂,幾個人正圍着畫研究。
今日消寒會,主題為畫,提筆作畫,辯名畫真假,極盡樂事。
安康世子笑道,“可有看出真僞?”
其中一個人道,“如隐居士畫風儒雅,筆力穩健,此畫筆法流暢,構圖精巧,當為真迹。”
有人附和。
郭佑司似不贊同般微微搖頭。
安康世子道,“郭公子可是有不同看法?”
“依我看,此畫未必真。”郭佑司上前,将畫中假處一一辨出,從容謙遜,風度優雅,獲得一片贊聲。
徐露瑤坐于女席,隔簾而望,不由聽得入了神。
徐寶陽道,“往日怎麼不見你對畫這般興趣濃重?”
“一時興起而已。”徐露瑤臉頰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