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璘心中憋了一股氣,無法言說,無法散去,“郡主和奴才,傻子都知道怎麼選,就你一根筋,将來在官場吃了虧受了阻,就知道為父今日這番苦心了。”
郭佑司道,“路不平,如何能走穩。”
“總有要路先走。”郭璘捏着茶盞道。
郭佑司道,“王府有求,我們同意這門婚事便是趁火打劫,日後為官,難免遭人非議,文人自有風骨,這等鑽營取巧之事,百官所恥,王府這棵樹,不會為我擋雨,反而會招風。”
這些郭璘哪裡不知,不過是兩相其害取其輕罷了,“危言聳聽了。”
“就算是我危言聳聽,父親别忘了本朝對皇親國戚的态度。”郭佑司道,“有富貴無權力,我若成為王府的女婿,便是半個皇親,将來的路,父親可有想過?我讀書可不是為了走這樣一條路。”
這話郭璘無法反駁了,歎口氣,見兒子脾氣如此剛硬,勸道,“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①,你這性子也要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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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哥哥去郭府後,徐露瑤便一直在盼,見哥哥久久不回,她的心随殘陽漸漸西沉。
外頭小丫頭道,“公子來了。”
徐露瑤眼睛一亮,看向門的方向,心被高高抛起,看到哥哥一臉灰敗後,徹底死掉,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苦笑,明知此事不可能,為何自己還心存期許。
“是哥哥沒用,幫不了你。”徐昉澤自責。
徐露瑤咬唇不語,眼淚更猛了。
徐昉澤擱在桌上的拳頭青筋暴起,半響,霍然起身,“哥哥去把他抓來,憑你處置。”
“别。”徐露瑤纂着哥哥的衣袖,淚眼婆娑,“何苦為難他,父親尚且不能改變的事情,他又能如何呢?”
桌上放着一張梅花圖,意境好,筆觸細,頗有如隐居士風格,是消寒會那日郭佑司所畫,事後,徐露瑤從哥哥那裡要來,挂在房中,每日都要欣賞幾遍。
她低頭看着梅花圖,眼淚不止,“皇家兒女的命從來不屬于自己,我從來不是我,我屬于陛下,屬于大興百姓。”
徐昉澤看妹妹這樣,無從開口,無從勸,隻能自兒個生悶氣。
“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徐昉澤忙道,便是妹妹要帶着郭佑司的腦袋去和親,自己也會成全她。
“出城那日,我想見見他。”徐露瑤用手指描繪梅花樹幹,嘴角微微揚起,“無需相送,無需開口,隻要遠遠看他一眼就好。”
“好。”徐昉澤道,“哥哥答應你。”
半月後,和親隊伍出發,大皇子徐竟忱護送。
徐露瑤盛裝于轎中,手裡握着梅花圖,心思随嬌子一起晃悠。
随行的小丫頭道,“小姐,琉紋碧閣到了。”
徐露瑤悄悄掀起軒窗簾子一角,向外看去,果在檐下看到一個身影,長身玉立,器宇不凡,一如自己初見時模樣。
直到看不見,徐露瑤才依依不舍放下簾子,不自覺擡手擦臉,濡濕一片,臉上卻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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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再出幺蛾子,在和親隊伍離阊都之前,徐寶陽一直不敢出門,直到和親隊伍走出阊都,這才松口氣。
梅園的梅花已成敗勢,徐寶陽興緻缺缺,逛了一會兒便道,“回吧。”
想到露瑤,此去回暨,孤身一人,親人好友俱不在身邊,這一去,隻怕這輩子也回不來了,自責道,“若非我惹事,這差事落不到她頭上的。”
意蘭寬慰道,“人各有命,此事不是公主做得了主的,公主不必自責。”
“是我害了她。”
“若說害郡主的人,也該是安甯才對。”意蘭将怒氣轉向安甯,“以奴才看啊,她就是故意的,看到公主就跑,故意惹公主生氣,讓公主罰她,不然怎麼偏偏就被回暨的使臣看到了呢。”
徐寶陽停下腳步,仔細一想,果真如意蘭所說,不由怒氣升,當即便要尋安甯去。
徐竟忱護送郡主未回,隻留伽昀管事,見公主滿臉怒氣進門,忙行禮,“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讓安甯滾來見我。”徐寶陽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