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問了。”大夫無奈道,“快走吧,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安甯隻得作罷,同徐竟忱回城,将所知情況一一說給他聽,徐竟忱道,“眼下救治疫情要緊,這個馮公子,待騰出手來再慢慢調查不遲。”
事有輕重緩急,安甯點頭,“這個馮公子不怕官,隻怕來頭不小,地方官怕都官,有沒有可能他在阊都有靠山。”
“不排除這個可能。”
“新娘子,坐轎子,新娘子,坐轎子。”一個身形高瘦,蓬頭垢面,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年輕男子圍着安甯轉,嘴裡不住唱着,“新娘子,坐轎子……”
此人心智不全,在診棚時,安甯便見他守在一邊,嘴裡不停地唱,此時他們回城,他竟然跟了來。
安甯笑道,“我可不是新娘子,你到别處去玩吧。”
那傻子不走,依然跟在安甯身後,安甯隻得随他去了,“鞭長莫及,這位馮大人人在阊都,卻能讓淡江地方官員屈從,定然位高權重,主子可有印象。”
徐竟忱想了想,不得頭緒,“此事不難,稍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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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淡江一衆官員接見欽差大臣,疫情擴散迅速,隻憑他們淡江能力,如螳臂當車,堅持到現在,已是力不從心,徐竟忱的來到,對他們來說無異于天降甘霖。
淡江府尹何初一大早去清點藥材,匆匆趕來,額頭滾汗,朝服皺巴,有些狼狽,讪笑,“下官失禮了。”
徐竟忱哪裡會怪罪,“何大人心系百姓,急百姓所急,有你這樣的父母官,是淡江百姓的福氣,若天下官員皆能如何大人這般‘失禮’,朝廷求之不得呢。”
何初慚愧,遂将眼下疫情一一說來,徐竟忱雖已親眼見過,但他所見不過巨山一角,情況比他所見還要嚴峻。
何初道,“當務之急有二,一,藥材不足,這是最急迫的,二,方子雖對疫病有用,卻不盡效,還需快快研制出有效用的方子來。”
徐竟忱道,“陛下已經下旨,從臨近省份籌集藥材,糧食,我亦從阊都帶了藥材來,兩日後便到,這個問題,何大人無需擔心。至于研制有效用方子的事情,便交給我帶來的大夫吧,他們皆是經過疫病,救治過病人的,極有經驗。”
“是是是……”何初一連說來幾個是,熱淚盈眶,“淡江的百姓有救了。”
徐竟忱又将朝廷獎勵政策告知,不但官員救治疫情有賞,有錢鄉紳,大戶人家若施粥散藥,精通醫術者救治病人,朝廷亦有豐厚獎賞。
何初當即便研磨,“下官這就寫告示,将這一消息告知百姓,如此官民一心,疫情定會很快過去的。”寫好後,又命人貼了出去。
所有一切安排妥當,官員散去,何初總算是能松口氣,“殿下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早已疲乏,下官命人備了飯菜,請。”
“何大人心系百姓,如何能安穩坐下來陪我吃飯。”徐竟忱笑道,“你去忙吧,無需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這……”何初為難。
徐竟忱道,“去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何大人去做呢。”
“下官替淡江百姓謝殿下。”何初深深鞠一躬,遂招來人,引他們去備好的舍下。
進屋後,徐竟忱道,“都退下吧。”
下人們魚貫而出。
“坐吧。”徐竟忱對安甯道,“累嗎?”
安甯看向門外,眼下在外面,自己是下人,“這不合規矩。”
“無妨。”徐竟忱道。
安甯便不再堅持,在他對面坐下,“何大人如此勤政愛民,是淡江百姓的福氣。”
徐竟忱點頭,“确實是個好官。”
此時,這位‘好官’何初,命人送欽差大臣去下榻處後,沒有繼續公務,亦沒有安置難民,而是匆匆出門,拐過東大街後,來到一座宅子前。
擡手敲兩下門上銅環後,很快有人來開門,見是何初後,直接側身讓他進去。
何初熟門熟路來到室内,進門便是埋怨,“馮公子,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不得,何苦搞那些高價粥棚出來,這不是添亂嗎。”
馮紀州正低頭作畫,府尹進來,不但不行禮,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旁邊兩個小丫頭不緊不慢的打扇,室中央放着大缸,裡面盛着冰塊,是何初那個府尹都沒有的待遇。
聞言,馮紀州笑了,“何大人,我做的可是你情我願的買賣,怎麼能是給你添亂呢。”
何初氣呼呼道,“我勸你收斂些,欽差大臣來了,今兒你那些人正撞在欽差大臣眼前。”
落下一筆,馮紀州起身欣賞,“不就是個欽差嗎,什麼大不了的官,誰呀?”
“大皇子。”
“大皇子?”馮紀州欲落筆的手一頓,“哪個在寺廟裡長大的大皇子?”
何初哪裡知道皇子的事情,見他有所顧忌,于是道,“話我已經說到,倘若出事,别怪我沒提醒你。”說罷,便走了。
何初走後,馮紀州擱筆,揮手屏退伺候的下人,管家上前,“公子,這可是皇子,要不要把我們的人收回來?”
“一個懦弱無能的皇子,我怕他不成。”馮紀州右手托腮。
管家陪笑道,“何苦與他争鋒芒,等他走了,多少高樂我們享受不得。”
馮紀州手指敲着扶手,不作聲。
管家湊近他,低聲道,“公子,别忘了我們是怎麼到的這淡江,大皇子雖不得勢,畢竟是皇子,而且是欽差,我們還是避開為好。”
馮紀州臉色微變,想了想道,“把我們的人都叫回來,叫他們這段日子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