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地圖鐘向川也有,他回憶了一下圖中内容:“哪裡不全?”
章雲烽:“我們沒有丢了的六座城池的排兵點。”
鐘向川不解:“這幾座城現在在牙北人手裡,我們當然不知道他們怎麼排的兵。”
章雲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我說的不是牙北人排兵的點位,是能排兵的點位。”
關雁門在邊關呆了幾個月,加上祝遷給章雲烽講排兵布陣的時候,她順路跟着聽了兩耳朵,也懂了點軍事上的東西,見鐘向川臉上仍挂着疑惑神情,解釋道:“這幾座城雖然被牙北人占了,但他們應當沒有大改城中的軍事建築,比如瞭望點、伏兵樁之類。”
鐘向川還是不理解:“那這和你們要去拓封城有什麼關系?”
章雲烽從袖袋中取出另一張地圖:“因為雁門在翻将軍府中,我哥留下的書本手劄的時候,找到了這個。”
鐘向川湊過去看了一眼,那是一張了二十四年前就被牙北人占領了的輝襄城的排兵圖,上面被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大多是關于如何利用城中排兵點奪回輝襄,以及如何繞開牙北守衛之類。
關雁門被他“雁門”“雁門”叫了幾個月,已經麻木了,聽到這個稱呼,眼皮都沒動一下:“我發現這張圖後,拿給章雲烽看了,他确認這上面的字迹是他的父親和兄長留下的,懷疑這圖不隻一張。”
章雲烽接話:“所以我們把府中每本書都翻了一遍,找到了另外三張這樣的地圖,畫的分别是另外三座已經丢了的城池。”
四張圖在桌上一字排開,鐘向川看過去,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北疆十六城,丢了六個,少了餘昌城和拓封城的。”
“不止。”章雲烽搖頭,“我和師父讨論下來,覺得應當還有十二張。”
章雲烽擡頭,望向身後挂着的那幅“一夫當關”:“按我父兄的習慣,他們若是做這種軍事圖,北疆十六城,應當每個都有一張。”
鐘向川:“所以你們懷疑,少了的那十二張,在拓封城裡?”
章雲烽點頭:“對,按城中老兵的說法,我父親去世之後,我的兄長就搬去了拓封城,這幾張圖,應當就在拓封城的将軍府中,所以我和雁門商量之後,決定去把它們拿回來。”
鐘向川知道他的推測大概率是對的,但這事兒畢竟太危險了,擰眉道:“那萬一沒有呢?萬一這些圖已經被牙北人拿走了呢?更極端一點,萬一将軍府已經被毀了呢?你們豈不是白去一次?”
關雁門笑了:“但是萬一有呢?萬一這圖還沒到牙北人手中呢?萬一将軍府還在呢?難道就因為害怕‘萬一’,我們就什麼也不做嗎?”
她的眼睛在火油燈的映照下亮得驚人,說出來的話一陣見血:“得先跑了,才知道有沒有‘白跑一趟’啊,鐘将軍。”
章雲烽補充道:“而且,就算拿不到圖,我們進去一趟,也能摸清楚牙北人現在在拓封城中的布局,也不算虧。”
鐘向川沉默片刻,轉頭看向祝遷:“我說不過這兩人,祝大爺,您勸勸他們倆,非得去嗎?還非得他倆去?”
鐘向川有些激動:“哪怕換别人去呢?他們倆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北疆怎麼辦?朝廷和賀刀寨的人不得一起弄死我?我長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祝遷聽他說完,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關雁門遞過來的水:“我也覺得,他們倆去一趟好。”
鐘向川快崩潰了:“不是,您怎麼也跟着……”
祝遷擺了擺手,站起身,走到那四張圖邊上:“我不是跟着他們胡鬧,我是說真的。這種圖,留在牙北人占領的地方,太危險。牙北人不傻,肯定知道将軍府裡有這類軍機圖,在拿到之前,不會把将軍府毀了的。”
章雲烽點頭:“現在他們雖然隔三岔五來打一次,但每次都是在試探,應當是不清楚城中布局,不敢把全部兵力壓過來,所以,這些圖他們應該還沒有拿到。”
鐘向川稍微冷靜了下來:“那為什麼非得他們倆去呢?檀口城那麼多士兵,派誰去都行啊。”
祝遷笑了笑:“因為這事兒若想做成,需要輕身功夫好,需對大将軍擺放東西的習慣有所了解,需得有領兵之能,需能随機應變,需要沒怎麼在牙北人面前出現過。”
他轉頭看了一眼鐘向川,慢悠悠道:“你覺得哪個士兵能同時滿足這幾點?”
鐘向川語塞,但還是想掙紮一下:“他們倆不符合最後一點吧,他們倆這幾次是上了戰場的。”
關雁門:“對,但是見過我們倆臉的牙北人都死了。”
鐘向川一想,确實如此,徹底沒話說了。
章雲烽把幾張圖收起來,問鐘向川:“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鐘将軍?”
鐘向川憋悶:“沒了。”
章雲烽滿意:“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就七日之後,剛好中秋,牙北人必然趁節日來攻打檀口,到時候拓封城的守衛松懈,我就和雁門一塊兒混進去。”
“你們怎麼混進去?”鐘向川在軍隊裡呆了這麼些年,還沒幹過這種一點假身份都不做,純“秘密潛入”的事,想起話本子上的那些套路,比劃道,“就穿倆黑衣服,一蹦十丈高,從拓封城的城牆上跳進去嗎?”
關雁門一臉一言難盡,看了他一眼:“你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啊,鐘将軍,我和章雲烽就算是兔子成精,也是蹦不了十丈高的。”
“那怎麼進去?飛虎爪?”
關雁門和章雲烽一起看向了祝遷。
祝遷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