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雁門想了想，點了一下頭，有些好奇地問：“什麼往事啊？”

“就鬥嘴啊，年輕，倆人都要面子，”祝遷攤手，臉上很懷念的樣子，“當時我和她也是，要去做個很危險的事兒，兩個人都擔心對方擔心得要死，但就是不肯好好說話，死鴨子嘴硬。”

關雁門一口否認：“誰擔心他。”

“唉，好，你不擔心他。”祝遷看着關雁門死鴨子嘴硬，笑得一臉慈祥，順着她的話說，“是我擔心他。”

關雁門想了又想，正要開口說自己其實還是有點擔心章雲烽的，就一點點，不多，就見門簾一動，章雲烽又進來了。

關雁門立刻把話咽了回去，雙手抱胸站在桌子後面，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章雲烽出去吹了會兒風，感覺自己冷靜下來了，走到關雁門面前，隔着一張桌子和她說話：“我又想了想，把這事兒想清楚了。”

關雁門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直接說。

章雲烽誠懇道：“我可以一個人去。”

關雁門立刻炸了：“你跑出去就想明白了這個？你什麼意思啊章雲烽？”

章雲烽被她吼了一句，剛壓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語氣也沖了起來：“我的意思就是，你不用跟我一起去了，我一個人去。”

關雁門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你一個人去？你一個人能行？就你那三腳貓功夫，你去送死嗎？”

章雲烽被“死”字再次一激，一把火直接沖上了腦門，脫口而出：“對，我就是去送死的，怎麼了？要不是遇到你，我本來也是要死的！”

關雁門被氣得說不出話，咬着牙點了點頭：“行，可以，你有種，章雲烽。”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門邊，回頭喊了一句：“你幹脆别找我！什麼都自己幹得了！”

而後她把簾子一掀，怒氣沖沖地走了。

祝大爺在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裡，目睹了這倆人先後摔簾子走人——哦不止倆人。

鐘向川也是摔簾子走的。

見關雁門走了，章雲烽也沒追出去，他感覺自己的肺要燒炸了，正撐着桌子順氣，忽然聽到一聲碗放到桌上的聲音，側頭一看，正對上祝遷饒有興趣的目光。

章雲烽想起方才自己與關雁門的對話，有些不好意思，幹巴巴地叫了一聲“師父”。

祝遷笑眯眯地應了一聲，然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過去問他：“你小子，是不是對人姑娘有意思？”

章雲烽沒想到祝遷居然看出來了，還這麼幹脆地說了出來，一時間什麼火氣都散得一幹二淨，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一下頭，承認了：“是。”

“那你還跟人小姑娘吵吵？”祝遷啧啧兩聲，搖了搖頭，“我看小關這丫頭，對你可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啊。”

祝遷這麼說，本意是想激章雲烽一樣，讓他趕快去給關雁門道歉，不料章雲烽很實心眼地接着一點頭：“我知道她對我沒意思，這也是好事。”

祝遷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見有人說，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沒想法是好事的，頓時有些驚訝：“這怎麼算好事？”

章雲烽歎了一口氣：“她是江湖人，如果不是遇到我，根本不必摻和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來。”

将軍府的門簾依舊沒有換，還是那副破破爛爛的吊死鬼模樣，陽光穿過門簾上的破洞照進昏暗室内，章雲烽看着地上星星點點的光斑，垂眼道：“她這樣的人，就應當像她之前說的那樣，四處走走，看看風景，順路找人切磋切磋武藝，在江湖裡呆累了，就回寨子去，長輩摯友相伴，平安幸福地過這一生。”

看着章雲烽臉上神色，祝遷一時詞窮，他沉默了半天，問：“你問過她嗎？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章雲烽擡起頭，笑了笑：“我沒問，也沒什麼問的必要吧。”

他歎了一口氣：“朝堂邊關，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注定要被困死在這裡了，但是她不應該呆在這裡，她應該……”

“就應該怎麼樣？”

章雲烽猝然擡頭，看向撩着簾子，站在門外的關雁門。

“嗯？怎麼不說了？”關雁門挑眉，“剛剛不是挺能說的嗎？我應該怎麼樣？”

章雲烽看着她，大片的亮光從她掀開的那一角門簾旁照進來，一直鋪到章雲烽腳邊。

關雁門站在早秋的陽光裡，發絲都被染成了金色，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朝呆站在原地的章雲烽一勾手：“你出來。”

章雲烽愣愣地走出去了。

關雁門擡了擡下巴：“把劍拿上。”

章雲烽愣愣地折返回去拿劍。

祝遷嗅到一絲山雨欲來的氣息，往牆邊挪了挪，防止殃及池魚，畢竟關雁門這丫頭能打得很，他一把老骨頭，别被誤傷了。

關雁門等章雲烽走到屋外，把刀一拔：“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