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至今,百裡靖一直陰沉着臉不說話,百裡殊都不敢正眼看他一眼,在他心中父親本就是個愛财之人,這一下子霍霍出去了好幾十萬兩,還不知道他會發什麼樣的火。
在百裡靖還未發火之前,百裡殊想拉着百裡芃跑路,殊不知百裡靖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可奇怪的是百裡靖并沒有發火。
他掃了一眼地上的空箱子,對一旁的李欽吩咐道:“李欽你一會把這些箱子都收回府去,然後吩咐下去,望江樓可以正常營業了。”
李欽和百裡殊都有些詫異,沒想到百裡靖會這麼平靜,仿佛剛才花出去的都不是他的銀子,不知道為何,百裡殊的想到這的時候腦海裡有個不祥的預兆,果然百裡靖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石化在當場。
百裡靖終于擡眼,看向了百裡殊,用不經意的語氣說出了能讓人昏死當場的話來。
“既然這邊已經沒什麼事,我就先帶芃兒回府,另外今日所有的支出都記在你的賬上,你一會跟李欽去賬房處理後續的事宜。”
什麼?全部都記他賬上?百裡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怪父親一點都生氣,敢情這花出去的都不是他的錢。他本還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哪知百裡靖已經帶着百裡芃走出了望江樓。
連翹并沒有跟随百裡芃一起出去,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們父女倆還有事情要讨論。她放眼偌大又安靜的大廳,百裡殊那略顯清瘦的身影呆愣在原地,看起來是那麼弱小無助。
一下子就損失了二十萬兩白銀,這個數目哪怕是在百裡府也是筆不小的數目,更是她這輩子都掙不到的,換做是誰都會心疼和想不通吧。
一絲同情浮上心頭,她不自覺的往前挪動了腳步,忍不住上前去安慰一下百裡殊,可是她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她低頭打量着自己,雖然已經穿上了一身上好面料而制的衣裙,可是剛才面對各種質疑聲,百裡靖并沒有按照先前商議的方案,說招親宴是為她而辦,甯願花巨額銀兩來息事甯人,如此以來她的義女身份也不過是說說罷了,她便清醒地知道這個救命之恩不能一輩子作為無線索取的理由。
所以,她和他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以他的家世,一定會找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而她從小到大自由散漫慣了,在這樣的大戶人家裡住着也顯得渾身不自在。
百裡殊收回思緒,回過頭才發現站在一旁發呆的連翹,他有些納悶,問道:“連翹姑娘,不對,從今以後得叫你義妹了,你怎麼沒有和爹他們一起回去?”
百裡殊口中的義妹二字讓連翹有些詫異,她迅速回過神。
“今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猜想芃芃和……百裡老爺還有要商議,就沒有跟過去。”她說話間腦子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詢問百裡殊的情況,直到把最後一句話說完才做了決定,問出了心中的擔憂:“你怎麼樣?”
百裡殊微微一怔,看見她眉眼間的擔憂立刻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在擔心自己損失了那麼多錢财。
霎時間,他眉間的陰霾頓時散開,平靜的黑眸泛起了波瀾。
他深吸一口,溫柔笑道:“你别擔心我,不過是損失了些錢财,就當是去财消災,隻要家人還在什麼都值當。”
連翹沒想到他會如此豁然貫通,也怪自己的見識偏少,妄下定論了。
此刻,百裡芃并沒有回府,而是被百裡靖帶到了城西的缺口渡,因為此處的城門有一個缺口而得名。
百裡靖悶聲不說話,隻顧着大步流星往前走,百裡芃跟着他走過了一條又一條街,早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走斷氣的時候,百裡靖終于停下了腳步,她也才發現他們一直來到了城西的城樓上。
站在城樓的最高處,向外映入眼簾的是湍流不息的滔滔江水,向内則可以俯瞰大半個城西的面貌。
白雲流轉,圓日西沉,最後一抹夕陽的光芒灑在了城牆内熱鬧喧嘩,人群川流不息的市集街道上,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祥和與美好。
與百裡芃所待過的邊城西川形成了顯明的對比,也是在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裡再次想起了西川的一幕幕情況。
她心裡下意識的升起一絲擔憂,就好比一個人的身體某處生了病,若不及時醫治,病情加深變重,蔓延至全身,到最後會藥石無醫,曆朝曆代因此覆滅的不占少數。
可是這具身體的主人隻是商賈之女,她和家人都無心于嫁入皇城,天下興亡的大任她怕是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