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逐漸恢複,饑餓感也随之襲來。陳姐說的有道理,鐘心柔的手指慢慢恢複了力氣,握着筷子的觸感清晰。
害怕歸害怕,詭異歸詭異,怎麼能跟飯過不去呢。
她在餐桌前一陣風卷殘雲,張思儉就坐在對面看着,表情有點複雜。
“你吃飯就不能文雅點,一個人倒是随便,在媽面前這樣肯定要被說的。”
鐘心柔眨眨眼:“她這不是不在嗎。”
張思儉下意識回頭,壓低聲音:“隔牆有耳懂不懂。”他這副樣子倒給鐘心柔看笑了,好家夥,在自己家都跟當特務似的,看來有錢人也不是全都過得舒坦。
“懂。”她比了個“OK”手勢。
張思儉又移到她身邊,偷摸問:“你在下面發生什麼了,為什麼上來之後看你脫水了一樣?”
鐘心柔古怪地瞧着他:“你沒下去過?”
“男孩兒不讓下去。”他趕緊碰碰她的手肘:“所以我才好奇。”
咽下嘴裡的飯,鐘心柔左右張望了一下,才不急不忙轉頭:“你不是說隔牆有耳嗎?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都不知道?”
他本來略微緊張地盯着她,得到的卻是她戲谑的眼神,于是身體後仰,無語地笑了。
他起身向外走去,鐘心柔以為這人這麼小心眼,這麼兩句話就被氣走了,沒想到他拿到鑰匙後又回到餐廳。
“吃完了沒啊?”
“幹嘛?”不得不說陳姐的手藝真好,鐘心柔嘴裡塞得鼓鼓囊囊。
張思儉懶洋洋地拉長聲音:“媽說讓我帶你去買東西,你不去我還怎麼完成任務。”看到他的眼神,鐘心柔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在這兒說,那就換個地方。
于是她立刻擦幹淨嘴,說:“好了好了,我吃好了。”然後像隻麻雀一樣飛過去,一臉雀躍:“院子裡那輛保時捷能不能開?我喜歡那個車,高調。”
張思儉很難得的不帶諷刺地笑了:“沒想到咱倆品味還挺一緻。”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
大哥你真自信,跟你品味一緻那不完蛋了麼。
鐘心柔心裡罵罵咧咧地上了副駕,第一句話就是:“其實我沒吃飽。”張思儉挑眉:“那你想幹嘛?”
她反而不解:“你說幹嘛?我都嫁入豪門了,不得吃山珍海味喝瓊漿玉露嗎?”
她理所應當的樣子給張思儉整樂了,一腳油門下去,他問:“嫁入豪門?咱倆也沒領證啊,算什麼嫁入豪門。”
“诶?”鐘心柔一下子坐直身體。從昨天到現在,發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她忘了,她沒領證啊。“所以我現在是單身——那不是更爽了嗎。”
看着安水市川流不息的車輛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趕緊拍了拍張思儉,讓他把敞篷打開,迎着狂風和人群各種情緒的目光,感受着頭發順風飛揚,在空中蛇舞。
鐘心柔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就像她所說的,他們去吃了昂貴的餐廳,掃蕩了各大奢侈品店,然後在港口兜風,夾雜着海腥味的海風打在臉上,鐘心柔想,原來從小夢想的幸福這麼簡單,隻是别人的日常罷了。
這次真吃飽了,她靠在座椅上,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大晚上還戴墨鏡?”
對于他的評價,鐘心柔不以為意:“造型。”
她從頭到腳都換上了價值不菲的行頭,自己身上的淘寶貨已經進了商場垃圾桶。鐘心柔本就長得漂亮,審美又好,現在比張思儉還像有錢人。
“所以,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車身慢慢停下,她看了眼窗外,海面黑漆漆的,完全不是說這件事的地點。可是再看張思儉,一副聽不到就把她丢下海的樣子。
“好吧。”她把墨鏡摘下,看着他。
“你有沒有見過婆婆?”張思儉雖然性格惹人生厭,但也是有優點的,誠實就是其中之一:“沒有,一次都沒有。”
鐘心柔的面容逐漸凝重:“不可能吧?”她在下面待一會兒都覺得無法呼吸,一個老人一直待在一個空氣不能流通的地方,這合理嗎?
“怎麼不可能?”
“因為那個地下室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不太想回憶,但沒辦法:“而且你曾曾祖母,那得一百歲高齡了吧,怎麼可能身體那麼矯健敏捷?還有,如果她不是病得下不來床,為什麼非要人送飯呢?就不能自己上來吃?”
越分析越覺得不對勁,鐘心柔的聲音也逐漸變大,沒注意到張思儉的神情。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她一年隻吃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