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隻是因為第一次泡浴缸沒經驗所以被自己的頭發纏到了吧,……應該。
“起開,我洗澡去了。”也正是那次之後,她算是怕了用浴缸了,享受的方式很多,還是惜命更重要。
“過兩天還真有個局,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那個姓黃的朋友?是搞藝術的,感覺你倆真能聊到一塊兒去。”
他說話的時候她正在梳頭,不知不覺掉了一大把頭發。鐘心柔張大嘴,實在不可置信,她那麼優越的發質,怎麼突然開始掉頭發,難道是熬夜熬的?
“搞藝術的?能比我有錢都不錯了吧。”她蹲下撿不小心滑落的梳子,聲音有點窩住,張思儉好像沒聽見,所以她站起來後又說了一遍:“找個靠譜的行不行。”
沒人答複。
“打遊戲入迷了?”她狐疑地想打開門跟他說,結果浴室門卻忽然壞了。
“嗯?”她使勁擰了兩下把手,心裡咯噔一下,又想起被張鳴吓唬的事,可是現在那個臭小孩又不在。
“張思儉,門好像壞了。”
無人應答。
心下一沉,鐘心柔聲音帶着點慌張:“張思儉你在不在外面?你别吓我行不行。”
環境安靜得可怕,她的呼喚像在唱獨角戲,答複的隻有沉默。
抓着手臂讓自己慢慢平複下來,她趕緊跑到洗手池前,嘗試用涼水清醒。
水流嘩啦啦啦,卻顯得房間更加安靜。
“咔哒,咔哒。”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出現,像有一隻冰涼的手劃過皮膚,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鐘心柔不可置信地轉過臉,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門把手正慢慢擡起,到達最頂端後,脫離了重力一樣忽然落下。
她屏住呼吸,房間裡隻有水滴聲和門把聲。
張鳴已經走了,張思儉怎麼可能這麼幼稚地故意吓唬她,這個家裡還有誰會這樣做?分析不出個所以然,鐘心柔的腦子一團亂麻。
她身體僵硬,保持着俯身在洗手台上的姿勢沒有動作。
如果趁現在把門打開是不是就沒事了?當然,是在能打開的情況下。
如果是真是鬼,那它想幹什麼?又不傷害它,隻通過這種方式吓唬人。
睫毛因為激烈的情緒而顫動,一咬牙一跺腳,鐘心柔快步向着門闆走去,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
她猛地握住門把手,嘗試用肩膀一起用力把門頂開,然而她太弱小也太天真了。
門把手在她手中瘋狂地搖動起來,就像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對着她上下牙飛速打顫,仿佛她後退一步,那張大臉就會飛過來将她拆解、嚼碎、吞吃入腹。
她狠狠拍門,力氣從軀幹傳到手臂,拍到胳膊紅得像瘀血遍布。
“放我出去——!”
她猛地坐起來,整個人像被水洗過。
夜晚安靜得可怕,除了她鼓一樣的心跳和旁邊張思儉的呼吸什麼都沒有。
他動彈了一下。
“怎麼了?”他迷迷糊糊抱住她的腰,鐘心柔忽然卸了力。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又大又空曠,再大的床擺在中間也像海上的一片浮萍。摸了摸自己額頭上一層冷汗,她慶幸又害怕。
她鑽到他懷裡什麼都沒說,張思儉卻突然驚醒。
她在哭。
雖然從沒見過鐘心柔哭,但他下意識覺得不該是這樣的,他想象得到她嚎啕的模樣,那哭聲必定毀滅力驚人,能讓全世界關心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她會哭到窒息,哭到臉色通紅,她才不會顧及形象,她想宣洩就宣洩了。
怎麼會這樣呢?如果沒有胸前一片濕潤,他甚至發覺不到她在流淚。
夜晚把她變成澄藍色的,濕掉的她像一隻落魄的海鳥。
“都是假的,夢裡的東西都是假的,醒來就消失了。”
“都怪那個死孩子吓我!”她已然委屈到一定境界,張思儉揉着她的後頸,說:“對,都怪他,以後不許張鳴踏進我們家一步。”
“這個浴室有問題,我在裡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親了親她的臉頰,張思儉笑聲悶悶地說:“那不隻是夢而已嗎,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我陪着你,有我陪着你呢。”他指腹在她臉上繞圈打轉,鐘心柔緩緩擡眼,張思儉将唯一的光亮都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