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張思凡爽快地承認了她想問的問題。
沒有血緣關系,還讓她住在自己家裡,不對,如果張思凡說的是真的,那就是他們明知道婆婆的存在還買了這套房子,還對婆婆的要求百依百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是某種利益交換。
“所以這個房間供奉的東西,也是婆婆要求的?”她眼神點了點牆面。
張思凡的神情有了一絲破裂。
“那祖宗牌位并不是從老家原封不動搬過來的。”他說:“我記得搬家那天是暑假,太陽很烈,媽擔心工人幹活不小心,要我爸親自送,他出發之前數得好好的六個靈位,到了這兒卻多了一個。不管數多少遍,靈牌都是七個,車裡空調開得很足,但我爸還是瞬間出了一身汗。他不知道怎麼處理,就和我媽商量,說這個無字靈位不能丢,不如一起供起來。”
鐘心柔聽到這兒下巴都快驚掉了,他們兩個也真夠随意的,來路不明的東西,就這樣供了起來?
“我和他們說過這個牌位有問題,但我爸媽都覺得有婆婆在,不會有問題的。”
“所以,你的傷……和那空白牌位有關?”鐘心柔下意識伸出手,隔空輕撫他的額頭,眉頭緊鎖,似乎那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我說我昨晚是沒有知覺的,你會信嗎?”他忽然沒頭沒尾問了這麼一句,定定瞧着鐘心柔,目光灼灼。
她想起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沒說信沒說不信,隻是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一開始,果子蛋糕之類的貢品它是接受的,可逐漸它就看不上植物,隻要活物了。”
眼前忽然出現那隻兔子,鐘心柔心裡咯噔一下。原來它是祭品。
“然而現在,似乎連動物也滿足不了它了。”
這句話讓她頭皮麻,任誰來都能很輕易就能接上下面的話,動物滿足不了,下一步豈不就是人。
看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張思凡微微笑道:“如果婆婆真的有那麼厲害,為什麼改變不了叔叔嬸嬸的死,又為什麼阻止不了它?為什麼隻能靠轉移災禍保護張家?”
轉移災禍,什麼意思?轉移到誰身上?
“心柔,”忽然,他叫了她一聲。鐘心柔擡眼,看見他眼中那股無法言說的情緒,似是警告,又像是痛苦。
“你必須離開這裡。”
他語氣很認真,讓鐘心柔不得不認真盯着他的瞳孔。如果不離開,會怎樣?
張思凡已經回答過了。
轉移,災禍不能消失,隻會轉移。一切都串聯起來了,為什麼張家每年都要找到一個陌生女孩來這裡,做慈善一樣給她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因為她們是承擔災難的無辜載體。
“所以給婆婆喂飯是某種儀式,或者說某種鍊接?可是這個儀式或者鍊接已經完成了,會不會、會不會已經晚了,我還能走得了嗎?”她喉嚨發緊,眼睛死死盯着他淡色的瞳孔,急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不用擔心,沒事的。”他安撫地覆上她的手背,說:“賀玲就是沒有待滿一年就離開的,她現在沒有任何事。”
賀玲是那天和張思儉打視頻的女生。
雖然鐘心柔被他的話安撫了不少,但她心中仍萦繞着不安。“那在她之前的人……”她弱弱地問出這個困擾她很久的問題。
張思凡這次沉默了。
“那些人裡面,偶爾會有發生意外的,隻是我還沒找到規律。”
忽然側臉一酸,鐘心柔看向旁邊的衣櫃,那裡面存放着一個人的滿口牙齒,也許就是某個女孩子的。
這事,張思凡知不知道呢?
鐘心柔猶豫再三,還是沒問出口。
“那昨晚是那個——”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東西,也許是孤魂野鬼,也許是精怪,總歸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
他也困惑的樣子:“昨夜我睡得好好的,忽然聽見一陣近在耳邊的呼吸聲。”他忽然看向她:“那聲響不僅在房間裡、在我身邊,而且就在耳邊,如果真有什麼東西,它的嘴一定貼着我的耳垂。”
鐘心柔縮了縮脖子,他繼續說到:“剛想回頭,可我忽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隻感覺意識漸漸脫離出軀殼,我竟然看到自己起身下床,走出了房間。”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