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到桌上那碗黑乎乎的湯藥,鐘心柔暗道大事不好。她要幹什麼?借屍還魂?還是找替死鬼?
鐘心柔連連後退,一邊說:“我有點頭痛,先回房間了。”
李晟甯并沒對她步步緊逼,就站在原地,臉上是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軀幹。
被看得渾身發麻,鐘心柔實在受不了,轉頭快跑,可是面前的門被忽的關上,陳姐鑽進來,堅實又粗壯的身體擋在她面前。
下意識擡頭,看見陳姐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冰冷的眼神,鐘心柔呼吸一滞。
“陳姐,你幹什麼?”她的話在前後夾擊中毫無威懾力,鐘心柔強烈掙紮,然而陳姐這雙手殺過那麼多隻雞那麼多條魚,困住她還不是輕輕松松。
她瘋狂擺頭,可還是被灌進一些湯藥。
“咳咳、咳咳咳!”鐘心柔從前喝過中藥,這個東西竟然比中藥還難喝,一股悶過一年的臭抹布味夾雜着臭水溝底淤泥的腥氣一股腦送進喉嚨,鐘心柔的大腦都差點被熏暈。
“你既然來了我們張家,就為我們張家做點事。”她的手緊緊捏着他的下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鐘心柔聽到“嘎嘣”一聲響。
“你倒是說讓我幹什麼啊!”她崩潰地歇斯底裡。
在她的對比下,李晟甯的冷靜簡直可怕。
“用你的肚子給小凡的轉生提供容器,把小凡生出來。”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鐘心柔實在忍不住嘔了出來。
一碗黑水見底,她們終于松開鉗制,她抱着水池狂吐不止,可那些液體仿佛已經滲透她的四肢百骸,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們在自己血管裡沖撞的感覺。
她吐得生理淚水糊了滿臉,可再努力也隻吐出一點渣子。
李晟甯瘋了。
這是她腦子裡第一時間冒出的念頭。
第二個想法就是她要趕緊離開這裡。
問過小葉怎麼回事,她也很詫異:“不應該啊。”這個回應後就沒了下文,下次小葉再和她對話,便是說過來找她。
“我親自去看看什麼情況。”
鐘心柔又重燃了希望,決定等到小葉過來,可是現在她實在擔心沒等她到自己就已經被折磨死了。
她抓起外套就往大門口沖,卻被陳姐攔住了。“今天之前,你不能離開。”
“那東西我都已經喝了,你們還要怎樣?”
她被陳姐抓着胳膊拖上三樓,直到被丢進房間,她才開口:“今天你們得同床。”
被摔在地毯上,雖然柔軟,但後背磕到床沿,還是把鐘心柔痛得抽氣。“要是我不呢?”
“你會死的。”
陳姐的臉上出現一種名為憐憫的裂痕。她蹲下來,面對着她:“我在張家二十年,來來去去這麼多女孩,隻有你是真正有用的。”她抿了抿嘴:“或許真的是命運吧。”
“命運?什麼命運?”鐘心柔最厭煩這種謎語人式的說話方式,有什麼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嗎,這都什麼時候了!
她掙紮着爬起,在陳姐出去之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我會死?”
“因為那一碗湯不是藥,是詛咒。”把她的手甩開的瞬間,她撂下這句話。
呆滞地站在原地,鐘心柔仿佛失去知覺。
如果真的有命運,難道她的命運就是逃不掉這個詛咒?
她看向陽台,在這兒一把結束了也比現在這樣好,關鍵是太矮了,連殘都隻能是個半殘。
手機叮咚一聲,拿起來,發現兩條消息。
一條是張思儉的,說:“今晚我不回去了。”她恍惚,什麼時候要他報備了,自作聰明。
另一條是媽媽發的:“柔柔,今年什麼時候放寒假啊?”
強烈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鐘心柔撲倒在床上,埋在枕頭裡,連哭都沒力氣。
媽,我好像回不去了。
回想二十一年的生活,鐘心柔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考試不打小抄上課不走神,扶老奶奶過馬路幫老爺爺撿垃圾,她這人從小就善良,除了有一點愛慕虛榮——可是這算錯嗎?誰不想過舒服日子,她又沒傷天害理!
“老天你就不能公平一點!”
她的悲傷一旦來了就開閘洩洪一樣怎麼也止不住,怪不得古人能把眼睛哭瞎,那肯定是委屈到極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