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她哭暈了過去。
……
“鐘心柔!”
在一聲驚恐的呼叫中驚醒時,鐘心柔渾身都是汗濕的,尤其是臉,發絲被淚水粘在臉上,看上去像大病初愈。
看見她睜開眼,張思儉極其後怕地松了口氣。“你這什麼姿勢啊。”還不忘對她的睡姿評頭論足一句。
“幹嘛,你怕我被悶死啊。”自己想象一下,一進門看見一個人臉朝下趴在床上,頭陷在枕頭裡,估計真以為她發生了什麼。
“我怕你想不開。”他表情為難,猶豫萬分,還是開了口:“剛剛她告訴我了。”
鐘心柔沒說話,他們都知道那指的是什麼。
“我是不可能答應的。”張思儉最大的反應是無語:“這種事太有違倫理道德了,她瘋了,真的。”
她沉默,跪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臉出神。
他瞳孔晃動,不忍地撩開她臉上的發絲。“明天我們就走,去我們自己的家。”
人類每分鐘需要眨眼十五次,否則會導緻淚膜幹澀破裂,可是鐘心柔讨厭眨眼,每次眨眼都會讓眼中的世界模糊一分。
“能有用嗎,我都離開安水那麼遠了,還是沒有被放過。”她帶着哭腔說:“你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有多恐怖,它俯身在鄰居奶奶身上,大半夜從窗戶裡爬進我的房間,如果不是我反應迅速和王渝戰力強大,我就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講到高潮處,她崩潰地捶着張思儉的胸口:“這下你信了吧,我可什麼都告訴你了!”
他來不及思考那個離奇詭異的故事的真實性,隻是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
“我信,我信。”張思儉俯下身,捧着她的臉,指腹努力拂去無休無止的眼淚。“現在我真信了。”
張思儉到底相不相信鐘心柔已經不在乎了,不管怎樣,現在除了他她還能告訴誰?
他表情複雜:“按照你說的,精怪已經被困住了,怎麼還會出事呢。”
她停止了哭聲,控制不住地抽泣:“也許我一直以來都想錯了。”
鐘心柔眉頭緊鎖,雖然很不想說出那個想法,但現在看來貌似是最有可能的。
“你說會不會……那個無字牌位上的精怪是保護大家的,地下室的東西才是惡魔?”
她低聲說得小心翼翼,張思儉同樣滿臉凝重。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沒想過地下室那個所謂的“婆婆”是真實存在的。
“張思凡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自殺,他最後和你說了什麼?真的是你跟你媽說的那些嗎?”
他趕緊拿出手機。“我那隻是為了氣她,哥他給我留的隻有三個字。”
屏幕亮起,他迅速打開微信界面。
“對不起。”
“哪怕到現在,我還是覺得莫名其妙的。”他自嘲似的勾起嘴角:“我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又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沉默地把手機還給他,鐘心柔的眉頭舒解了些。
“也許和這些沒關系。”她說:“萬一就是他自己想的呢?或許他有我們都不了解的痛苦。”
“憑什麼?”張思儉對此反應激烈:“他還痛苦上了,他有什麼資格?”
她握住他的手,嘗試讓他冷靜。
“對于活人來說,這是最好的可能了,就當他真的是自盡,就當所謂的玄學因素不存在吧。”她語氣迫切,希望自己的話能成真。
就當那詛咒是騙人的迷信說法吧。
“如果我真的會死,那我變成鬼都要纏着你們張家。”她揚起唇角開玩笑,表情卻僵硬得不得了。
“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張思儉也笑了,然而事實如何,兩人心照不宣。
這晚,鐘心柔沒法輕松入睡,閉上眼睛就能想到張思凡可怖的屍體,幹脆睜着眼一直到天蒙蒙亮。
上次整宿睡不着還是高考前一晚,和媽媽兩個人住在考點旁邊的情趣酒店裡,濃重的廉價香水味熏得她眼都合不了,那時她發誓一定要靠自己平步青雲。
第二天高考正常發揮,鐘心柔上了一個離家很遠的雙非一本,學校卻和她憧憬的大學全然不同。老師大部分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學生基本上毫無進取之心,大一她就知道在這裡念下去沒有什麼出路,她也不是天才,沒有努力的天賦,幸好還有一點做生意的頭腦,大學時期賺了點小錢。
如果不是李晟甯的那條信息,她的人生還會按部就班地行進下去,然而鐘心柔天生就是不能錯過一點機會的人,但凡有一點可能她都會緊緊向上攀附。
本性如此,哪怕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地步,鐘心柔也沒有後悔過。
“咳!咳咳……”
夜色中,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破平靜,她不得不起身在床邊緩和身體,兩張紙巾從背後伸過來。
“被口水嗆到了?”看到張思儉的眼神就知道她也沒睡。
“咳咳咳——”不是被口水嗆到了,而是食道裡有什麼東西在上湧。
蒙蒙亮的光線很暗,但足以看清紙巾上的東西。
黑血。
鐘心柔托着紙巾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下一秒,被張思儉緊緊攥住。
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