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他下床穿衣服一氣呵成,更顯得鐘心柔呆坐的身姿可憐。
她笑了:“昨天說最好不要是詛咒,現在就應驗了。”
“你還……”笑得出來。
張思儉不忍說了。
“去不去醫院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還沒到最後一步,怎麼能放棄希望。”
鐘心柔一動不動,身體軟得沒有骨頭一樣,張思儉舉起,她的手臂就沒有重力似的掉下。然而他還是給她套上了外套。
“必須得去。”沖鋒衣和毛呢摩擦在一起的聲音澀澀的在安靜的世界裡有些刺耳。“就算是最壞的結果,也得親自證明。”
某些時候他很執着,執着的結果就是檢查出一切都沒問題。
手裡捏着報告單,鐘心柔呼出一團白氣。
“醫院都檢查不出問題,你不要相信她的話了,本來健康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事。”
這話在鐘心柔耳朵裡多少有點底氣不足。
“生就生。”
張思儉瞬間愣在原地,轉身望向她,眼中是情緒複雜,震驚夾雜着心疼。
“不行。”他抓起鐘心柔的手腕向外走。“你找的那個大師什麼時候來?她應該會有辦法吧,再不行就找别人,世界上這麼多人還沒有一個能解決的嗎。”
為了跟上他的步伐,鐘心柔的睡裙踢得像一朵朵白花。
“哪有那麼多時間,我不想死。”她語氣決絕,張思儉不得不停在原地。“你不會死的。”他皺眉說到。
“我當然不會讓自己死。”她同樣嚴肅地看着他:“她隻說生出來,沒說必須讓它活下來。”
張思儉沒理解她的意思:“你是說……”
“你可能不知道,為了活下去,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拽着張思儉的手,她大步走出了醫院。
“我不想回去。”靠在座椅上,鐘心柔迷茫地說。
“那就不回。”
兩人都心事重重,剛剛踩下油門,張思儉的微信提示音就響徹了車身。“幫我看一下是誰吧。”
拿起他的手機,任怡的消息赫然出現在屏幕上:楊馳要害丫丫。
緊接着,無數個提示音響動,她的話也擠滿了手機。
快來
快來
快來
鐘心柔緊忙解釋道:“任怡說楊馳要害丫丫,讓我們過去。”
“什麼?”
她的指甲在屏幕上敲擊的聲音比心跳還急促:“你在哪?是你家嗎?”
任怡:“楊馳家”
“去楊馳家。”迅速對張思儉說完後,她又緊忙低下頭:“需不需要幫你報警?”然而問完這一句對面就再也沒有回答了,越想越不對,她在最後關頭點了撤回。
張思儉腳下的油門踩到底,伴随着鐘心柔和警察溝通的聲音,車子幾乎在路上起飛。
鐘心柔想了無數種可能,任怡為什麼會在楊馳家,楊馳要害丫丫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謀殺?可他的動機是什麼?
腦子裡無數螞蟻在爬,所有事情都揉在了一起,楊馳家供台上那個蒙着頭的塑像、樂樂、丫丫、她在張家偶爾會看到房間牆裡出現的幻覺,這些東西中間貌似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又不知該怎麼結合在一起。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楊馳家單元門口飛奔上樓。
“咚咚咚!”“”楊馳!”張思儉猛烈拍門,當然無人應答。
“等等,”鐘心柔又下了半層,從樓梯間堆滿雜物的台子上撿了一根小木棍。“從這裡伸進去。”她指他把木棍伸進去動門把手,然而這工作想象裡容易做起來難,一直到頭上冒汗,張思儉才把門打開。
鐘心柔一個箭步沖進去,卻發現這裡和那天來時一模一樣,除了三個人生活的溫馨痕迹以外什麼都沒有,僅有的兩間卧室的門被甩開,也空空如也。
兩人站在原地沒了頭緒。
張思儉不停給任怡發消息,可是沒有一個回應。
“假消息?”他自問,接着迅速奔向大門,然而門卻被從外面鎖上,怎麼也打不開。
“被做局了。”鐘心柔說到。
“吱呀——”她話音剛落,洗手間的玻璃門就緩緩張開,她被響動吸引着走過去,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狹小的門框中擠着一個女人,長而軟的黑發像水一樣流淌在地上,而她四腳着地,四肢比正常人修長,蛛腿似的高高支起,關節幾乎沖破皮膚,至于那張臉她則再熟悉不過了,燒傷痕迹遍布在上面,眼眶的位置聳拉着褶皺的皮膚。
她沒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