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正沿着玻璃房蜿蜒而下，許昭野跨出玻璃房，擡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禮服領口還沾着方才争執時濺上的香槟酒漬。
“請等一下。”樹影裡忽然竄出個人來，安琪踩着細高跟快步上前，“剛才謝謝你。”
許昭野疲憊地靠在雕花鐵藝欄杆，後腰被金屬欄杆硌得生疼，聲音沙啞到不成樣子，“這裡人很雜，你最好和董文待在一起。”
安琪向前半步，擔心問：“你沒事吧？那個姓趙的狗東西怎沒把你怎麼樣吧？”
玻璃門忽然發出“吱呀”輕響。
傅安書不知何時踱了出來，斜倚在門框上，高定襯衫裹着精瘦的腰身，玻璃房裡透出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長，堪堪停在許昭野身後一步遠。
“沒事，喝醉有點頭暈，想回去休息。”許昭野說。
安琪本想說什麼，注意到傅安書卻欲言又止，退後一步說：“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穿過天台花園，夜風卷起樹葉紛亂，揚揚落在許昭野肩頭，他能清晰感受到身後三米處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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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聲響，休息室的門在身後合攏，小原“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哥，不是十一點才結束呢？你怎麼……你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
話音戛然而止，小原盯着緊接着推門而入的高大身影，眼神驚疑不定。
這兩人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即使小原不了解當初解約事件的全貌，但他也知道兩人關系并不好。
不然不會這五年多以來，從未聽許昭野提起傅安書的名字。
傅安書徑自走進來，陷進米白色絨面沙發裡，長腿交疊擱在玻璃茶幾上，上面一瓶裝的芒果汁被碰得轉了個圈。
許昭野擡手将額前的碎發捋上去，說：“小原，你先出去。”
小原左看看右看看，傅安書面色不善來勢洶洶，一看就不是來叙舊的，猶豫再三說：“哥，我在門口等你，有事叫我。”
門鎖“咔哒”一聲落，傅安書如主人一般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嗤笑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許昭野倚靠在化妝桌前，半垂着頭，指甲深深掐進木桌邊緣，鏡燈将他蒼白的臉色照得近乎透明。
“任欽，楊敬庭，趙士達，助理……”傅安書每念一個名字就停頓一下，“對了，還有你的小粉絲，你還真是招蜂引蝶男女通吃啊。”
許昭野皺起眉頭，喉結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片刻後，說：“有你麼？”
空氣突然凝滞，傅安書敲擊手臂的動作頓住，眯起眼睛說：“……你再說一遍？”
許昭野走到他面前站定時，兩人交錯的影子投在地闆上，近乎擁抱的錯覺，“你說的那些人裡包括你自己麼？”
傅安書猛地攥住許昭野的手腕，将人扯得踉跄半步，争執間西裝袖扣崩開，在空氣留下殘影，随後不知滾向哪裡。
“你還真是驚天動地的厚臉皮，我為難趙士達隻是因為單純地讨厭他，如果非要再加一個原因就是我善良，任何一個人我都會幫的。”
許昭野突然抽回手，“趙士達那個人，作風小人特别記仇，就算我壞了他的事，但他不敢對我怎麼樣，我不需要你幫我，本來事情可以更簡單地被解決，你非要卷進來隻會讓這件事更加麻煩。”
“簡單解決？”傅安書即使坐着，強大的氣場依舊不輸，“你準備怎麼解決，忍氣吞聲和他睡一覺麼？”
許昭野皺眉：“傅安書，你說話太過分了。”
傅安書站起身，緩慢接近的冰冷的聲音仿佛能刺痛耳膜，“還有更過分的，你把自己活成不值錢的樣子，那就别怪别人不把你當人看。”
許昭野揚起巴掌，懸在半空處的手腕上青筋跳動，“你！”
“想打我。”傅安書忽然低笑起來，“動手啊，不敢麼？跟着任欽那個廢物，你也變成忍者了？”
“嗯，我和你不一樣。”許昭野放下手，脫力般地垂在身側，“你一直沒變過，也對，這才是你，天真幼稚理想主義。”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傅安書，他霍然踹翻旁邊的矮凳，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門闆抖動兩下，“你多成熟啊，權衡利弊沒人比你更擅長，世界上任何東西都能放上天平被估價，我是不是該祝你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許昭野不落下風：“我的價錢不由你來操心。”
“我也可以是出價者之一。”傅安書猛然扣住他的後頸按向沙發，“開價吧。”
被籠罩在高大身影下，熟悉記憶湧上來，許昭野瞬間肌肉僵硬，緊接着猛然從憤怒不理智的狀态中撤離出來。
“你放開我。”許昭野掙紮一下但沒掙動那雙有力的手臂。
“我在問你，回答。”傅安書半威脅半強迫地說，“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你猜今天我會讓你如何走出這個門？”
許昭野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說：“對不起，我是該謝謝你。”
“回答，多少錢能買你的服務？”傅安書的手掌攥住許昭野的後頸，漸漸用力，那處皮膚滲出熱汗。
許昭野怒道：“傅安書，我讓你放開我！”
“不回答，可以。”傅安書一隻手抓住許昭野的手腕按在頭頂，另一隻手拿起桌上的那瓶芒果飲料，上面貼着主辦方的标志，單手擰開瓶蓋，居高臨下地問：“猜猜這是什麼？”
“一個人偷偷溜進你的休息室，放下的一瓶你最喜歡的芒果果汁，如果事情順利，你肯定會喝下去。”
許昭野瞬間汗毛倒立，悚然的感覺順着身上每一個毛孔爬升。
傅安書拇指擦過瓶口，“裡面裝這會是什麼？膠水、口水、毒藥、迷藥還是春藥？”
許昭野瞳孔驟然收縮，“你怎麼會知道……”
這瓶果汁是誰放下的？會是那個人嗎？
傅安書直視着許昭野的眼睛，嘲諷道：“你身邊充斥着一堆廢物，現在你也被這堆廢物同化，唯唯諾諾瞻前顧後，你不需要我那很好，就當我從來沒發現過這件事，然後……你喝下去。”說着将瓶口遞到許昭野唇邊。
許昭野别過頭。
傅安書命令道：“張、嘴。”
許昭野一動不動。
“行。”話音未落，傅安書猛然灌下一口果汁，然後掐住許昭野的下巴，嘴對嘴喂了過去。
掙紮中，許昭野膝蓋撞到傅安書的腹部，口中的果汁都流到了外面，卻猛然聽見傅安書喉頭滾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