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許昭野很會。
至少對傅安書來說,非常有吸引力,那在舞台燈光下舒展的臂膀,擡眼時眼睑上的小痣,甚至日常生活中某個随随便便的動作,都像精心設計的誘捕器。
大概會跳舞的人都知道如何抓人眼球。
經過三個月的角逐,最終傅安書獲得全國青少年歌唱大賽一等獎,如願以償拿到了10萬元,獎金到賬的時候是一個夜晚。
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進來,許昭野正蜷在宿舍床上,盯着牆上條條月光,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被單。
白天,他去了醫院,肝癌晚期的外婆正在排隊等換肝手術。在手術之前他必須把錢湊夠,但簽約拿到簽約金還不夠覆蓋手術費用。
許昭野閉上眼睛,消毒水的氣味仿佛還殘留在鼻腔,監護儀冰冷的滴答聲揮之不去,外婆枯瘦的手腕上凸起的血管像幹枯腐朽的枝幹。
他心裡盤算着上學或者訓練結束後晚上再打一份工,給杜林發消息征求意見,杜林讓他等等再說。
空曠的房間中響起手機提示音,快淩晨一點了,傅安書還沒睡,片刻後,許昭野聽見悉悉索索的翻開被子起床的聲音。
黑暗中再次安靜了片刻,傅安書輕聲問:“許昭野,你睡了麼?”
許昭野翻了個身,借着月光隻見對面的床邊坐了個人影,說:“沒,怎麼了?”
少年清冽的聲線帶着罕見的雀躍,傅安書說:“我的獎金到賬了。”
意料之中的結果,看着對方在黑暗中發亮的眼睛,像偷到燈油的倉鼠,沒忍住彎了彎眼睛,祝賀道:“恭喜你啊,天才。”
傅安書心血來潮,“既然睡不着,要不要出去待一會兒。”
淩晨的天台分外安靜,白天吵鬧的車流聲幾乎沒有,隻有溫暖的風時不時席卷而過。
傅安書拎着幾瓶彩色飲料,胸前跨着把吉他,蹲下身依次把飲料依次拿出來擺到地上,“我有買芒果味的。”
許昭野:“酒嘛?”
傅安書看他一眼,認真說:“飲料,我們還沒成年,不能喝酒。”
許昭野笑了聲,經常去會所玩的大少爺竟然能說出這麼乖的話。
傅安書是個表裡不一的人,雖然第一眼看上去很難相處,但熟悉過後能發現不一樣的一面。
許昭野:“抱個吉他幹什麼?”
傅安書一掃弦,“開心啊,說不定會有靈感呢?”
許昭野拿起一杯芒果飲料,和上次他請傅安書喝的是同一個品牌,不知是巧合還是特意。
許昭野喝了一口,濃郁的芒果味充滿口腔,“你會被樓下罵的。”
“不會的,傳不到那麼遠。”傅安書盤腿坐在廢棄木箱上,吉他橫在膝頭。
指尖掃過琴弦的刹那,對面居民樓的最後一盞燈恰巧熄滅,夜色又濃重了幾分。
“今天,我有錢啦——”
霎時,許昭野嗆了口飲料,黏稠的芒果漿順着指縫滴落。
傅安書挑眉望過來,他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塗鴉衛衣,兜帽的陰影蓋住他的大半張臉,卻還是擋不住笑意,“這就被我驚豔了?”
許昭野隻是沒想到他的風格還挺多樣的,土味歌曲也能創作。
傅安書繼續唱,每句歌詞的尾音上升,聽起來意外喜感:“明天,還會有嗎?後天呢?”
夜風裹着斷斷續續的歌聲,許昭野靠着生鏽的護欄,看傅安書衛衣帽子被風吹得鼓起來,像隻迎風唱歌的企鵝。
許昭野忍俊不禁,心情變好了許多。
傅安書突然來了句,“你能不能幫我的歌曲配一個舞蹈?”
許昭野沉默片刻:“……我是學古典舞的。”
傅安書:“那不是更有反差,土味加古典舞,推推陳出新抓人眼球,多有看點,傳到網上我們會大火的。”
許昭野:“自己一邊玩去。”
傅安書:“小氣鬼,我還請你喝飲料了。”
許昭野不被道德綁架,又喝了一口飲料說:“那是你自願的。”
傅安書:“你這人,真不好騙。”
他亂七八糟地彈,流行曲純音樂,想到哪彈到哪,突然彈起了《十面埋伏》吉他版。
傅安書笑了聲,“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跳的這首曲子,《十面埋伏》。”
“嗯。”許昭野無意識咬住易拉罐邊緣,金屬的涼意混着芒果甜膩,恰如初見那天滾落在地上的芒果糖。
傅安書和他想到一處,問:“你為什麼喜歡芒果味的東西?”
許昭野掃了他一眼,幽幽說:“不告訴你。”
傅安書思維相當跳脫,聽到這個回答沒有說他小氣,突然說起另一個話題:“我有位粉絲。”
許昭野:“誰?”
傅安書:“不認識。”
那也正常,偶像要和粉絲保持距離。
傅安書繼續說:“我八九歲開始學音樂的時候,我外婆給我申請過一個社交賬号,會在上面分享一些音樂,一直以來都沒什麼粉絲,後來在我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在上面發了一首關于雨天的歌,她根據這首歌編了一段舞蹈,雖然隻有剪影但跳得很好看。”
“後來我發現她會在我的每一首音樂上點贊,還會祝我生日快樂,那時候已經有兩三年了,但因為我不常登錄所以一直沒看到。”
許昭野:“現在呢?”
傅安書搖搖頭:“不知道,她好久沒出現過,沒有點贊也沒有私信,大概脫粉了吧,感覺有點可惜,畢竟是在我默默無聞就支持過我的人,難免想讓她看到我變成更優秀的樣子,證明她沒看錯人。”
許昭野咂摸了兩下他的惋惜之意,直說:“杜林不讓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