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極不客氣,明晃晃的威脅氣得陳導也火氣飙升!
劇組都知道B組的費導嗓門大、脾氣暴,但總導演陳賀火氣上來,脾氣更暴躁。
他念着阮白是資方的人已經忍他很久了,這回被蹬鼻子上臉當衆拆台,直接氣得心底窩火,忍怒道:“我拍戲都是為劇服務,改動點也都是有迹可循。人物更豐滿,劇情更緊促,沒什麼可解釋的。”
阮白冷笑:“放着男主不管,偏偏去豐滿一個邊角料人物。您老究竟是為劇服務,還是為資本服務?”
陳導憋着火氣一忍再忍,實在受不了他挑釁,怒道:“每個人物都有閃光點,這個人物為什麼不能有?!我陳賀拍戲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獎杯也拿了一堆,别把誰都想得跟你似得那麼下作!今天就明白告訴你,我的劇裡不能出現廢物!這個片段,必須拍!!”
阮白被他吼得臉色陰沉發白。
新來的小助理為難地擋着他,跟導演好聲好氣商量道:“把他删了不就行了。”
“删?”
陳導冷笑一聲,摔本子暴怒,“好啊,删!你來删!删完其中人物的搭橋牽線引出劇情,你們招人來寫!!”
翻到卷邊的厚重劇本砸在地上發出‘嘭’地一聲沉悶聲響。
陳導踩着地上撲起的灰塵,怒不可遏,徑直離開。
全場死寂,靜默無言。
下車剛到門口的編劇冷眼看了眼,轉身又鑽回了車裡,揚長而去。
副導演費導揮揮手,無奈歎氣,“别搞了,都回去吧,等陳導氣消了再拍。”
這些人都有作品有資曆,完全不懼阮白背後資本,臨走時候連個冷眼都懶得翻給他。
其他劇組人員也都紛紛收拾東西下班,省得招惹到災星平添晦氣。
沈橋跟在人群裡,默默的來,默默的走,就仿佛掀起正常風波站在漩渦中心的人物不是他似的,臉上平靜無波。
宿小傑靜默跟着他出來,鑽進車子裡就發出一聲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阮白也有今天!活該!!太解氣了!!”
沈橋看着車外逐漸走遠消失在夜色裡的人群,沒有說話。
宿小傑發動車子,興奮得嘴角壓不下來,劈啦啪啦替章小婕可惜,“你說她早不遲到,晚不遲到,偏偏今天遲到!看,錯過一場好戲了吧。”
他嘿嘿笑着将車子滑到右車道,“等我回去給她複述下,小榭哥你看到阮白那張臉沒?黑得真夠難看的哈哈!!”
沈橋托腮側頭看着外面夜景,對這場鬧劇沒什麼興趣。
初版劇本最後,他飾演的這個人物,落魄半生,盡做些招人恨的拖後腿事兒,最後傻愣愣破壞男主設給反派的圈套,害自己跟女主被抓到,吊在破舊工廠頂上威脅男主以命換命。
臨死關頭,最終還是英雄氣概了一把,推開女主舍命救她逃離,自己受傷從數丈高的工廠頂上跌落下來,死在了汪洋火海裡。
用渺小、卑賤、被群人厭棄的的生命,猝然綻放出細碎微小的絢麗火花。
沈橋為他争取回來了屬于這個人物的靈魂高光,可他演戲經驗實在太微薄,再三研讀劇本都無法把握好人物的情緒。
最後一刻他在想什麼呢?
那樣一個礙手礙腳看着都招人煩的角色,最後怎麼會甘願獻出生命,拯救他人......
隐隐約約,沈橋知道應該是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不甘,促使他做完這一切。
不甘被人嫌棄,不甘處處低男主一頭,不甘被人用指責眸光巡視然後輕蔑嘲諷一聲‘你除了拖後腿還會幹什麼......’
他也是男人,也有自己的傲骨,他也期翼并希望着有天能做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渴望别人的肯定,渴望其他人的眸光為他而停留,所以他甘願獻上生命用鮮血譜寫成悲歌。
死無所懼,因為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短暫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英勇果斷,酷帥逼人。
......
沈橋額頭抵在窗玻璃上,困倦阖眸。
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但要情感到位演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雖然進劇組前他惡補了一段時間表演課程,但跑跑龍套還行,離挑大梁還仍隔着十萬八千裡。
沈橋頭疼。
阮白赢了陳導他頭疼,陳導赢了阮白他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