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橋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但跟世間沒有任何事可以感同身受一樣,他還是有些緊張。
章小婕清了清嗓子,抖擻着羽毛跟他傳輸經驗,“那個什麼,有人曾經說過,不完美才是常态,想做什麼勇敢去做好了,大膽嘗試總比瞻前顧後的畏懼放棄好。”
她清音清亮,說得抑揚頓挫跟詩歌朗誦似的。
沈橋有意打趣她,揶揄道:“這話誰說的?該不會上姓陸名楓,某個帥哥經紀人吧?”
章小婕立刻反駁,“我可不覺得他帥。”
“得了吧,”宿小傑毫不客氣給她拆台,“也不知道誰整天跟我打聽人家......”
章小婕:“......”
現場設備調試完,導演指揮着衆人快速走了遍戲,然後就正式開拍。
劇質量好壞,關系着阮白後面兩年的火爆程度,所以他即使心底再不樂意,開機人往鏡頭裡一框,也就收斂脾性,老老實實認真拍戲了。
為求真實,這場戲用的真火真煙霧,借着錯位拍出烈焰滔天。
前半場是男主跟反派頭頭的對手戲。一個正義淩然,要将對方繩之以法。另一個滿眼陰毒,恨不得将對方剝皮拆骨,置之死地!
“秦擎,”反派站在高高樓台上開口,他聲音冷硬,眸光怨毒,“害死我那麼多兄弟時候,你有想過自己也有今天嗎?!”
男主秦擎站在剛踹開門的工廠口,院外月光傾瀉下來,給他周身鍍上一層靜谧銀光。
反派給槍上膛,機械聲響在寂靜漆黑裡格外驚人心弦。
“一個自以為是的聖人,被人敬仰的英雄,用我十幾條兄弟性命換來你肩上的勳章......”
他垂眸摸着上膛槍支,冷笑,“秦大警官,既然你這麼愛逞英雄,不如看看這次要救下哪條人命吧?”
“一個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妻,一個是普通百姓,秦大警官既然自诩一生光明磊落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那今夜就來選一選,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般磊落無私。”
秦擎站在月光裡沒有動,腳下不遠昏暗處躺着剛被卸下來拆成零件的槍支。
“選啊!!”
砰砰幾聲火花飛濺,反派對着他腳下身側開了幾槍,厲聲怒道:“你不無懼嗎?怕什麼死,說了你選誰我就放誰走!怎麼,後悔了?舍不得拿自己餘生換他們一條賤命了??!”
凄厲聲音回蕩在空曠破舊工廠裡,震耳欲聾。
沈橋跟章小婕被捆着手腕吊在空中,雖身後有隐形威亞支撐,但雙臂仍勒得墜痛難忍,吊在空中搖搖墜墜晃得可怕。
趁着反派被男主引走,他們這邊鏡頭也開始移動。
沈橋深吸口氣,腰部用勁如強韌魚尾般躬身反彈了下,借助繩索搖晃慣性,掠近二樓的生鏽管道一把抓住,咬牙死死拖着身體,拼盡全力一點點爬了上去。
快要翻上殘破走廊時候,腳下一滑,差點又跌身下去!
那邊男主跟反派已經扭打在了一起,幾個鏡頭對着他們,在昏暗工廠地上近身肉搏,打得塵土飄飛。
這邊女主屏着一口氣,咬牙晃動身體,配合着沈橋将她拽了上去。
粗糙繩索将兩人手腕磨得通紅一片鮮血淋漓,沈橋就着染血的雙手,指尖僵硬顫抖去解她手腕的繩索。倆人都不敢說話,躲在方形石柱後面,悉悉索索急得生出一腦門冷汗。
渾身沾染着灰塵,還帶着髒污血漬,看起來狼狽至極。
監控器裡切近景鏡頭,細碎冷汗從沈橋鬓濕額角緩緩滑下,墜在唇線抿緊的下颌處凝成一滴。
靜默懸挂許久,然後墜落在地,掉進地闆薄薄一層灰塵裡,砸出一圈極淺水坑。
他外形條件很好,微低着頭,鬓角細碎額發滑下來大把,從睫毛到鼻梁的弧線都格外分明。
推近近景取景器一框,整張臉白淨清冷,在屏幕裡漂亮得沒有一絲瑕疵。
取完近景,鏡頭機械臂拉開,繼續拍後面的大景鏡頭。
沈橋手指淌血終于幫女主解開了粗糙麻繩,拽着她站起來,隔着十米左右一個方形石柱做掩體,護着她跌跌撞撞朝盡頭跑去。他們望着漆黑走廊盡頭的依稀夜色,想要接着側牆氣窗翻出去,攀着外牆腳踏架攀爬下去。
兩人受了傷,滴水未進在空中懸吊半天,早已筋疲力竭。
拖着受傷的軀體,在地上留下一串鮮紅血漬,趁着男主跟反派摔鬥扭打的聲音,偷偷摸摸朝着走廊盡頭跑。
——砰!
激烈火花擦着腿在圍牆上炸開。
反派被激怒的暴躁聲音帶着回響在工廠内震響,“他媽的再給我跑!!”
女主咬着唇被沈橋推進方形石柱背面,兩人躲在黑暗裡。
男主被反派耍陰招狠狠刺了一刀,渾身淌血,捂着源源不斷溢出鮮血的腰腹傷口躺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反派抹了把嘴角的血,陰狠狠笑着站起身,彎腰跌跌撞撞走了兩步,拾起另一支滿彈的槍。上了膛,撐着搖搖欲墜的腰身,舉槍對着漆黑工廠轉了一圈胳膊,厲聲狠笑,“挺能跑的啊你倆,再跑兩步我看看,讓我瞧瞧究竟是你們腿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沈橋壓着女主沒有說話,漆黑空氣裡彌漫着死神降臨的陰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