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勉自幼身體病弱,住的是南邊光照最好的屋子。
祝念過來時,他正披衣坐在床上,绮紅端來了禦醫開的藥湯給他喝。
“哥……”祝念還在廊下,雀躍的聲音和着急的腳步聲已先傳進屋裡。
身穿翠藍長裙,面容清秀的少女绮蘭聞聲而出,身上帶着陣陣苦藥味,見到祝念,不由歡喜道:“小姐來了,大少爺在屋裡等您呢。”
“嗯。”祝念笑靥如花,快步走進屋内,常年服藥的緣故,他的屋子裡總萦繞着一股苦味,這幾日下雨,窗戶放了下來,屋内不大通風,那股藥味兒便越發刺鼻。
“來啦。”祝勉放下藥湯,見她活蹦亂跳樣子,松了口氣,“怎麼不在屋中休息,跑我這裡來呢?”
他說話時聲音輕輕柔柔的,似乎有些中氣不足,臉上顔色慘淡,膚色呈常年不見光的病态白,但依舊難掩他出塵的俊美和書香的氣質。
祝念解了披風坐過來,從籃子裡拿出話梅脯,“哥,禦醫開的藥苦不苦?”
“藥哪有不苦的?不用擔心,我都習慣。”
祝念很是心疼,把一顆梅子遞到他嘴邊,嫣然笑道:“我特地跑出去買的,吃了就不覺得苦了。”
祝勉偏到一旁咳嗽了兩聲,而後掩唇笑了笑,接過話梅放進嘴裡,“有心了,天氣這麼冷,你讓下人去就好了。”
“這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心意不一樣。”祝念看着兄長,眼神裡滿滿的難過,他本是天之驕子,十八歲殿試被點了探花,授予翰林院侍讀學士,無奈被這副羸弱的身子拖累,告假一年在家養病。
“你瞧着我做什麼?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大事……”她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有沒有見過表姐啊?”
“小時見過,現已十多年過去了,恐怕見到了也未必能認得出來。”祝勉狐疑道,“你為何會突然提起她?”
祝念也沒想藏着掖着,便和他說起那個夢。
祝勉聽後倒沒有表現什麼異常,而是溫和道:“你這夢做得倒是蹊跷,不瞞你說,三個月前,姨娘給父親寫過信。”
祝念好奇道:“信上說了什麼?”
“他們四處飄零,日子過得極為不順,姨娘身體病重,無力照顧表妹表弟,問父親能不能收留他們。”
“父親如何說?”
“自是不能放任不管的,想來他們應該也快到了,說不定今年的冬至能一起過。”
祝勉心思敏捷,一下子便醒悟了過來,“你這夢雖然蹊跷,但似乎有所預示啊。”
“哥,表姐叫什麼名字?”
“她和表弟出生後便随姨母姓,叫胡寐芸。”
祝念皺起了眉頭,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夢中那個女子說她叫胡寐芸。
祝勉見她雙手摸着手臂,關心道:“可是覺得冷了?我叫……”
“不是……”祝念擡頭看向祝勉,一副欲語還休道:“哥,我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祝勉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溫柔道:“在我跟前不必小心翼翼的,直說便是。”
祝念心裡似有一股暖流流過,嫣然笑了笑後,斂起了笑容,“我覺得夢裡榻上的婦女或許就是姨娘?”
祝勉颔首道:“然後呢?”
“在那場夢境裡,我能預感到她或許活不了多久。還有表姐……她被一名狐妖殘忍殺害……那狐妖随後便化成表姐的模樣……”
祝念見兄長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便說不下去了,趕緊解釋道:“哥,是我出言不遜了。你知道的,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祝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點了點頭。
祝念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敢再多言,便和他聊了些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