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一團雪白類似白貓的玩意兒,一邊舔着爪子,一邊冷眼地看着它們走向王爺府。
祝念蜷在錦被裡,額角冷汗涔涔,她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耳畔間清晰回蕩着兩道聲音——
“笃笃……”
“嘶嘶……”
陰魂不散的,簡直比蚊子聲還煩人。
翌日晨光初透,雕花窗棂外漏進幾縷金線。
绮香捧着銅盆進屋時,正見自家小姐蜷在錦被裡,鴉羽似的發絲淩亂地鋪在枕上,眼下一片浮腫,病恹恹的樣子活似被偷走了三魂七魄。
“莫不是您又做了一夜噩夢?”绮香擰幹帕子遞過去,瞧着祝念蔫頭耷腦的模樣直歎氣,“做的是什麼夢?”
祝念接過帕子捂住臉,熱氣蒸得眉心發脹,夢裡蛇群纏上腳踝的滑膩觸感卻愈發清晰。
她把帕子往水裡一摔,沒精打采地嘟囔:“可不就是蛇……黑壓壓一片,尾巴尖兒還冒着火。”
話音未落,她自己先打了個寒顫,想起夢中那老妪沙啞的桀笑,仿佛毒蛇信子掃過後頸。
她呆坐了一陣,實在想不通昨夜那場夢到底是何提示,耷着疲憊得快睜不開的眼睛盯着羅帳想了半天。
那個老婦人是誰?
那個戴兜帽的白衣女人又是誰?
想不出所以然來,索性又抱着被子重新倒回床裡,“我再睡一會兒,等會兒要是哥哥過來了,你就說我病了,沒法給祖母問安用膳。”
“小姐,已經日上三竿了,剛才大少爺來過,見您沒醒,說老太太那兒您不用去了。”
“好。”祝念便躺下身子,昏昏欲睡時,她迷糊糊地聽到绮香說:“少爺,小姐方才醒了,這會兒又睡下了?說是昨夜又做夢了。”
“她有說夢見什麼了嗎?”祝勉邊說邊上前,瞥見妹妹眼下青影時驟然凝滞,心疼她近幾日噩夢連連覺都睡不好,不忍把她叫醒,直到他聽到绮香說她說夢到蛇時,便不得不把她從被窩裡叫醒。
祝念如犯了瘟病的雞,無精打采地看着她兄長,“哥……”
“出事了。”
祝念的心莫名一跳,惶惶不安道:“怎麼了?”
“世子昨夜昏迷不醒,王妃派了人來,要你去王爺府一趟。”
祝念覺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禦醫,他昏迷不醒,我……”
話尤未說完,祝念便頓住了,“他到底怎麼了?”
“來人說他額頭上有一道詭異紅色印記。”
祝念瞬時倦意消失殆盡,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想起夢裡的梁越額間冒出一股黑氣,化為一條巨蟒朝自己張開血盆巨口的情景,頓時小臉泛白。
莫非夢裡出現的場景又應驗了?
祝勉自是和她想到一處去了,“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去看看他。”
祝念心惶惶不安地點了點頭,任由绮香幫她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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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府的玄漆馬車早就候在朱漆門前,車轅上銅鈴垂着紅纓,在晨風裡輕晃如滴血珊瑚。
祝念提着裙裾跨過門檻時,正見顧時安負手立在階前,陽光鍍亮他側臉輪廓,卻将眸中情緒藏進深潭般的陰影裡。
在他身側站着一位妙齡女子,銀鱗铠甲覆着窈窕身段,手握一柄玄鐵寶劍,劍鞘雕着蟠螭吞月紋,劍穗卻是罕見的雪貂尾,溫柔端莊又不失巾帼節氣。
顧時安對祝念道:“這是堂溪。”
祝念覺得他們站在一起格外登對,就像畫裡走出的璧人,沖他們溫和地笑着颔首。
堂溪看着祝念那雙盛滿光華的眼睛,甚是明豔動人,教人忘卻塵寰苦,便也跟着笑了起來。
堂溪不笑時,周身萦繞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清冷,仿佛隔着千山萬水,讓人不敢輕易靠近;而當她唇角輕揚,那笑容便如春日裡最輕柔的微風,帶着絲絲縷縷的甜意。
祝念頓時對她生出不少好感。
顧時安上前問候,随後将兩人請上車。
“且慢……”胡寐芸邊說邊款款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