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應吃了魚又覺得困倦,即使下午昏迷了很久,還是又睡了過去,到了夜裡又迷迷糊糊地燒了起來,霍行夜裡警醒,睜開眼隻見屋裡黑沉沉一片,黑夜很安靜,隻能聽見苗應急促的呼吸聲。
他擡手摸了摸苗應的額頭,很燙,他歎了口氣,出門去找帕子去了。
後半夜他的燒退了下去,霍行也沒再睡覺,睜着眼睛守到了天明。
苗應醒來的時候,霍行靠坐在床頭,發現他的動靜之後立刻側過頭看他。
“早上好。”苗應扯了扯嘴角,“今天還能去抓魚嗎?想喝魚湯。”
霍行沒說話,隻是起身穿衣服,又把苗應的衣裳放在他床頭:“穿衣服,去鎮上。”
苗應慢吞吞地穿上衣裳,穿鞋下地,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又暈了暈,霍行即時扶住他,他抓住霍行的胳膊才将将站穩:“去鎮上幹什麼?”
霍行卻不說話了,隻拉着他往屋外走。
祖母坐在屋檐下做針線,李紅英從竈房裡出來,看到苗應先是移開了眼睛,而後又歎了口氣,進竈房拿出一個雞蛋交到苗應手上:“趕緊走。”
苗應皺起眉頭,本以為昨天他們吃了自己做的菜好歹能對他改觀一點,沒想到還是要趕他走,還隻給個雞蛋打發他?
“我……”他一句還還沒說完,手上的雞蛋就被霍行拿了過去,在腦門兒上嗑了一下之後很快剝了殼,又整個塞進他嘴裡。
“娘,祖母,我們走了。”
苗應咬着個雞蛋,被霍行連拉帶抱地弄出了門。
他好不容易咽下嘴裡的雞蛋,又看向霍行:“不是說好不趕我走的?”
霍行說:“沒有。”
不是趕你走,也沒有跟你說好。
苗應還是走兩步就開始喘,霍行隻能在他前面蹲下來,苗應也不矯情,直接爬上他的背:“我們到底去哪?”
“去鎮上,看傷。”說完之後就再不開口了。
苗應趴在他的背上,很舒服,也生出了點閑心來看看整個村子。
現在是冬天,地裡卻是綠油油的,菜地裡也有綠色,看來是凍人不凍地,倒是跟他從前的老家氣候很像,他也是離開農村很久了,不過印象最深的就是過完年之後整片田野的油菜花。
按理說,這會兒應該是油菜籽茁壯成長的時候,這裡沒有油菜籽嗎?
沒有油菜籽的話,豈不是隻能吃動物油?
豬肉那麼貴,尋常人家也不怎麼吃得上豬油吧?還是有别的油可以代替呢?
“霍行,時下每家人都吃什麼油啊?”
霍行頓了頓:“豬油。”
苗應心說果然是這樣。
霍行的腿長,步子邁得也很大,他們今天走的是跟昨天一樣的路,但昨天沒怎麼遇到村裡的人,今天像是時間很早,很多村裡的人都端着飯碗在自家院子裡吃飯。
看見經過自家門口的霍行和苗應的時候,都停下了吃飯的動作,不算小聲地小聲說閑話。
“哎喲,這霍行也是,破鞋也撿啊?”一個夫郎端着碗,朝自家漢子努努嘴,言語中都是不屑。
也是新奇,在苗應這二十年的直男生涯中,還第一回有人說他破鞋呢。
他伸長了脖子,朝他喊話:“你還挺知道撿破鞋的,你家的沒少撿啊,這麼熟練。”
那漢子的面上頓時浮現出心虛,他那夫郎一見他的樣子,碗也摔了,兩個人開始打起來,苗應大笑一聲,拍着霍行的肩膀讓他走快些。
他們村叫南口壩村,村子是建在被大河沖刷出來的河壩上的,整個村子一片平坦,每一家的房子都像是陳列在棋盤上的顆顆分明的棋子。
苗應趴在霍行的背上,看着這一馬平川的平原,輕聲問:“這附近都沒什麼山,你去哪裡打獵?”
“臨鎮。”
苗應哦了一聲,根本不知道臨鎮是什麼地方,又問到鎮上還有多久。
霍行沒說話,隻是步子更快了一些,他的步子大了,苗應就更暈了一些,他把臉貼在霍行的脖頸邊睡着了,溫熱的呼吸落在霍行的脖頸邊上。
從南口壩到鎮上,霍行背着他走了快一個時辰,到鎮上的時候,苗應醒了過來,想着霍行可能也累了,于是要求自己走。
霍行沉默一瞬,還是如了他的願,把他放下,隻是在他腳剛剛沾地的時候,雙腿就不可控制地一軟,霍行又扶住他。
苗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之後也不嘴硬,任由霍行扶住他。
鎮子不大,比起鎮上,他們村裡的人更喜歡去縣城裡買東西,因為到鎮上跟到縣城的距離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