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管神荼還不能完全明白那道紫紅色熒光落到阿九身上意味着什麼,但他能從羅平這一聲喊中明顯聽出事情的嚴重性。
而那道熒光,沉浮島上和珅發動大陣妄想從他們幾人身上奪取的,也是這樣的紫紅色熒光。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種熒光,代表的應該是生機。
索多瑪和蛾摩拉早已經滅絕,而那座号稱能打開生死輪回之路的約櫃也已經損壞,再也不可能有人能造出這等逆天之物。
也就是說,這一縷星芒就是阿九唯一的生機所在!
于是驚蟄裹着主人身上殘餘的全部靈力,帶着摧枯拉朽的破壞力以極緻的速度飛刺出去,而神荼自己緊随其後,在朱雀之喙即将觸及阿九的一瞬間将豐紳徹底擊倒在地。
驚蟄的劍尖鋒利懸于額心,殺氣四溢,豐紳卻完全視若無睹。
他睚眦欲裂死死瞪着阿九身上覆着的那層紫紅色星芒,嘴裡不停地重複着幾個發音。
卡卡雅從未見過風筝如此失态的模樣,可她聽清了風筝嘴裡那個名字——【波羅】,仿佛明白了什麼。
這就是他夜夜重複書寫的那個名字啊……
其實在場的幾人,包括神荼安岩在内,從和陵的恩怨伊始,都對豐紳那近乎直白的執念多少了解一些。
可是執念這種東西,現場的人中,誰又敢說自己沒有?
拼誰比誰可憐?
簡直笑話。
不如成王敗寇來的實在!
這些念頭從腦中閃過隻讓神荼猶豫了不到半秒鐘,擔心豐紳再出什麼意外的他還是果斷一記刀手把他放暈過去。
還想掙紮一番的撒拉已經被後頭的羅平控制住。
場面歸于平靜。
安岩一手拖着阿九的長刀,一手拎着不稱手的青銅劍蹲守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那陣紫紅色的星芒緩緩滲透進入阿九的身體裡。
戈弗雷突然握住插在阿九肚子上的長矛,在安岩的驚恐叫罵聲中用力往外一拔。
羅平的手緊緊扣在神荼肩膀上,止住了他前沖的動作,手上傳來的力量極其之大,他鄭重其事地搖搖頭,示意神荼不要輕舉妄動。
就見阿九肚子上偌大的一個創口,猙獰的皮肉翻卷,破碎的内髒殘渣,都在紫紅色星芒的纏繞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修複着。
直至整個腹部皮肉緊緻平滑,完全看不出一點曾經受過傷的痕迹。
就連那顆天然卷的腦袋上被石頭砸出來的洞都看不見了。
緊接着就是一陣亂七八糟的金芒閃過,那都是之前插在阿九穴位處用來止血的金針,此刻仿佛被排異似的,通通從她體内彈出。
神荼側身擡手,将四處亂飛的金針歸位收好。
整個空間裡,除了水池中偶爾一陣水波蕩漾驚起的浪花聲,竟然再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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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從幼年流浪餓肚子和狗搶食被狗追着咬,一直到加入那個地獄組織化身為鬼做盡壞事。
一樁樁一件件,将她并不算長的人生重新演繹了一遍。
她像個冷靜而涼薄的旁觀者,看着那些曾追着她咬的狗臉和那些曾死在她手上的人臉一一從她面前閃過。
閃過一張,就忘記一張。
閃過的東西越多,她那原本還算靈動的大眼就越發變得空洞。
直到那雙藍眸的主人出現。
畫面定格。
生命好似也定格。
她長長久久的注視着那雙冰藍眸子的主人。
雪膚墨發,身形挺拔。
看向阿九的眼神有些兇狠,又有些無奈。
畫面突然一轉。
還是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