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岩又是一愣,什麼叫不适應?
斟酌了半天措辭,阿九才說,“可能是複活後遺症吧,還有些不适應。”
這……
安岩開始拼命回憶當初自己和神荼被複活後的反應……
他們有這個後遺症嗎?
阿九低頭,眼神閃爍。
她在死海底下醒過來之前,做的那一個長長的夢,本以為夢醒也就完事了。
可她發現,那夢境好像時不時會跟現實穿插一下。
前一刻好好走在大馬路上,下一刻突然又回到了那條黃沙滿地的小徑。
明明坐在餐桌前等待晚餐,可一瞬間自己又端起了缺了口的破瓷碗猶豫要喝不喝碗裡那白湯。
躺在木闆床上閉着眼假寐,也會猝不及防的感受到心跳驟停和身體的迅速失溫。
腹部早已經恢複如常的傷口更是時不時的傳來一陣腸穿肚爛的劇痛。
就在剛才,她把自己挂在欄杆上望月亮,眼前卻好似重新回顧自己一生畫面的景象。
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阿九漸漸有些分不清了。
她到底死了沒死?活了沒活?她實在有些拿不準。
比如現在站在她面前一臉擔心的安岩,是真實的?還是已經死去的自己心裡殘留的遺念?
比如默默離開的神荼,是真的抛開了他們倆單飛去了,還是已經死掉的阿九喝下孟婆湯後再也找不回的記憶?
安岩的身後,倚欄而放的長刀無聊開始隐隐泛起血色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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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驚蟄在手中流淌起銀藍色的漣漪,神荼回身望向來人,臉色發沉。
“是我。”
年輕的猶太人換了新的黑色長袍,他把自己裹在長袍底下,隻露出纏着黑色皮筋的左手臂和一張略帶稚氣的少年的臉。
戈弗雷擺弄着小小的機器,看向神荼的眼神有少許失望,“我以為我那親愛的姐姐一定會跟着你一起來的。”
神荼皺了皺眉,“你想做什麼?”
“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想做什麼?”戈弗雷走近幾步,用上了一些質問的語氣說,“你為什麼一個人來?為什麼不帶上她一起?”
驚蟄在手心轉了兩圈,神荼心中冷笑。
問得可真有意思。
他想去哪裡憑什麼一定要帶上誰?
“身為神荼之力的繼承者,你居然以為複活,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戈弗雷把小翻譯機别回腰間,然後擡手,向神荼展示手上拿的東西。
年輕人的指間一節花紋繁複的金屬短棍和他那小翻譯機裡傳出的話語,都讓神荼一雙鳳眸危險的眯起來,“什麼意思!”
“這是雅斤。”戈弗雷手中的金屬短棒在指尖一轉,一端正正指向神荼。
“那,是波阿斯。”
神荼的視線順着戈弗雷指過來的方向微微垂眸——是他腰間的密宇。
五指張開,靈力運轉,阿九掰下來的另一節金屬棍子緩緩出現在神荼手心。
神荼的視線從對方手上,再轉到自己手上。乍看過去,兩根金屬短棍幾乎一模一樣。
可他說它們就是聖殿門口的【雅斤】和【波阿斯】。
“第一聖殿毀于巴比倫入侵,聖殿付之一炬,約櫃不知所蹤,門前象征神明榮耀的立柱也被推倒,可誰說推倒的那兩根立柱,就是神之榮耀呢?”收起手上的金屬短棒,戈弗雷留給神荼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的心魔,在那【山羊魔】幹壞事時,就已經隐有顯露,如今怕是已經快要克制不住了吧?”黑袍的年輕猶太人轉身,向通道另一頭走去。
“你想搞清楚原因,更想徹底解決掉這個心魔。要不要試試看,跟我走一趟呢?”
年輕人的聲音和他的腳步聲在通道裡一起漸行漸遠。
神荼呆在原地,藍色的眸子裡糾結之色頻閃。
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年的細雨中,他受修煉瓶頸所困,獨自一人縮在不認識的人家門前,心煩意亂灰心喪氣之時,門内突然傳來了改變他命運的聲音。
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誘惑之音。
當年,他别無選擇之下聽了,信了。
如今……
眼底掙紮之色頓消。
神荼腳下一動,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