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榄山上,猶太公墓裡,神荼終于被數百人的骷髅騎士團團圍住。
其實這樣的狀況對于神荼來說已經不算新鮮了。
什麼單挑屍蛟老窩啊,什麼廣場舞大媽組團搞僵屍變啊,什麼無限複制粘貼的盜墓小分隊啊……他動不動就被一大群妖魔鬼怪圍堵的概率還挺高的。
神荼百忙之中抽空自嘲。
是不是側方面也能證明自己的戰鬥力确實不容小觑呢?
走在最前面為首的那名騎士已經沒有了面具遮擋,猙獰的模樣就這樣明晃晃的暴露在神荼的視線裡。
神荼微微皺眉。
他不喜歡長得太醜的東西。
特别是當這樣的醜東西還不止一個時,就分外讓他身心不爽。
說到醜東西……不知怎麼的,神荼腦子裡浮現出一個灰頭土臉髒兮兮的天然卷腦袋。
……
就……隻能說……還不算太醜……吧……
驚蟄在手心飛速旋了幾圈,神荼擡手一擋,再用力一掀,将劈砍過來的數柄大劍撩開。
剛剛先掀開身前的大劍,身後又有劍鋒破開空氣的聲音傳來。
接着是利刃劃破衣料割開皮肉的聲音。
無數把大劍瘋狂劈砍在沒有來得及躲開的神荼身上。
數百人的骷髅騎士一窩蜂的撲上前,擠進去瘋狂補刀……
安岩和阿九循着動靜趕到橄榄山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們心目中那個幾乎無堅不摧,能幹又強大的神荼,被一群神叨叨穿着中世紀盔甲的Coser砍的血肉模糊毫無還手之力。
無法相信這一切的他們呆了一瞬間。
呆掉的這一瞬時間讓他們後悔無比。
為什麼要發呆呢?他們怎麼能發呆呢?他們怎麼能不第一時間沖上去呢!
“神荼!!!!”
腥膻腐朽的古老氣息噴薄而出,無聊刀身泛起的紅光已經化作實質,騰騰的紅黑霧氣将人與刀一同挾裹,随着聲嘶力竭一聲呼喊,阿九的長刀旋過頭頂,一記橫掃千軍劈散了一大半盔甲騎士。
安岩咬牙将靈能不要錢似的通通灌入手中槍支裡,金紅色靈能子彈一發轟在已經陷入完全不要命打法的阿九身上将之保護起來,另一發則緊随長刀的霸道刀罡同時而至,炸飛了剩餘部分盔甲怪。
兩人都将全身力量盡數釋放,瞬間沖入包圍圈,安岩慌亂地扶起渾身鮮血淋漓的神荼。
上一次這麼慌張還是前些天阿九肚子上被開了一個大洞的時候。
安岩的心髒都快跳出胸腔來了。
該死的該死的!一個兩個動不動就玩兒命!這是想吓死他好繼承他的郁壘之力嗎?
安岩擡起神荼的上半身,顧不上一身的鮮血染紅了他自己的衣裳,讓他靠坐在自己懷裡,“神荼!神荼你怎麼樣?你醒醒啊!”
無聊攔在身前,再次斬落幾名意圖逼近的騎士的頭顱,阿九聽得安岩急到發顫變調的聲音,猛地回頭,就見神荼慘白的臉色一身的血。
黑色的外套看不出血色卻明顯已經被暈濕透了。
他靠坐在安岩懷裡,微垂着頭,緊閉着眼。右臂搭在腰間腹上,擋住了血淋淋的T恤看不分明傷口在哪裡,左臂則軟軟的垂在身側,纏着繃帶的手就這麼浸泡在身下一灘血水裡。
這是阿九在死亡幻境裡,看到的景象!
所以那個幻境,是預言嗎?
“神荼……”
接下來,虛弱之極且不省人事的神荼,身形在安岩驚恐的目光裡慢慢變得飄渺透明,最後化成了一捧藍色星芒。
“神荼!!!!!”
阿九回身反撲,拼了命的伸手去抓那一捧即将消散在天地間的藍色星芒。
阿九單薄的後背,就這樣不管不顧完全暴露在盔甲騎士的大劍之下。
它們如法炮制,就像前一刻砍殺神荼一般,無數的劍刃沖着阿九劈過來。
腦子已經完全一片空白的阿九,眼前隻有安岩懷裡那僅剩的一點點藍色星芒。
她好似又一次回到那條黃泉路上,不長的人生仿佛被摁下減速按鈕。
她想,原來,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這樣一種極緻的痛苦。
這是沒有經曆過,就根本無法想象的痛苦,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形容在這種痛苦之下都是蒼白無力的。
可她做了什麼?她在神荼面前死過兩次。
但凡神荼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但凡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在意她——不管是作為朋友,作為夥伴,或者哪怕僅僅是個認識的點頭之交……
阿九親手操刀,讓神荼兩次面對她的死亡……
這是阿九那麼那麼深愛的神荼啊!
這是阿九舍不得他半點傷心舍不得他半點難過的神荼啊!
該死的她,都對他做了些什麼……
阿九漆黑的眼珠子陡然變得血紅,好似騰的竄起了兩簇血紅色火苗。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
算了。
都死吧。
都毀滅吧。
仿佛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極其熟悉的歎息,後背處的數道劍氣堪堪劃破皮膚,那刺骨的涼意驟然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