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名片的手懸在空中,詫異地張了張嘴,Rita怎麼沒告訴他,招助理的人原來是顧書遲?
她是學畫畫的,自然從她拿起畫筆第一天起,耳邊就不乏顧書遲的名字。
這位天才畫家那些年少成名的傳說故事早已成為他們藝術生茶餘飯後的談資。
聲名顯赫、小小年紀就才華過人、受盡贊譽,年紀輕輕就斬獲世界級大獎、被海外頂尖藝校提前破格錄取。
這些傳說在她漫長成長期裡經久不衰,就好似顧書遲這個人一直高居聖壇從未走下來過,而她也一直那樣平平無奇一樣。
以前她曾嫉妒過、憤憤不平過,也真心實意羨慕過,顧書遲這樣的人自幼就有家中的财富托舉,一路平步青雲的人生順風順水,可以毫無顧忌學藝術,而她卻不可以。
但這些虛空的嫉妒心也會轉瞬即逝,畢竟這樣的人,萬千世人裡也難尋一個,隻能說命好。
命好是羨慕不來的。
不過從前這般人在她的生活裡遙遠得像神仙,此刻竟然全副武裝立在自己跟前,實在是太假太虛幻,假到她都懷疑,面具之下是不是其實根本不是顧書遲本人。
“發什麼呆?”
聲線有些嚴厲,她趕忙接下名片來,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啊顧老師,我沒想到是您......”
Rita又沒說是他。
不過此刻,剛剛信誓旦旦說認識《少女與貓》作者本人的話又多了幾層可信度。
顧書遲這樣的人想要認識誰豈不是輕而易舉?
“要做我的助理,總在那裡發呆可不行。”
顧書遲身子椅背上靠了靠,抱起雙臂來,雖然戴着墨鏡,但溫舒白此刻也依然覺得有一雙眼睛正盯着她。
“你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溫舒白先簡短做了個介紹,又從包裡翻出幾頁紙。
幾幅畫和一張簡曆。
“顧老師,您看看,這是我的作品,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當場畫一副新的。”
顧書遲将幾頁紙拿了起來,唯獨她那張簡曆還擱在桌上。
他舉起畫來,稍稍将墨鏡往下推了推,迎着陽光端詳起來,半晌沒有作聲。
溫舒白此刻心裡擂鼓,一跳一跳的,自己那拙劣的畫技擺到他這樣的人跟前,恐怕會被他嘲笑一番。
她微眯起眼來,已經做好了被冷嘲熱諷的準備。
沉默了片刻,溫舒白見顧書遲舉着畫依然毫無反應,還是怯生生地問了一句:“顧......顧老師還滿意麼?”
他将畫作放了下來,墨鏡歸回原位,語氣清淡:
“嗯,差強人意吧。”
“從現在開始,你有一周的試用期。中間任何一天你都可以提出離職。”
差強人意?也就是說,自己的作品在顧大畫家這裡過關了?
溫舒白屏住呼吸望着他等着他往下說,然而話到這裡就結束了。
兩人相顧無言了幾秒,溫舒白試探性問了句:
“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
顧書遲回答得很幹脆,幹脆到溫舒白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這大概是她畢業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憑靠自己這些稀爛的作品獲得一次試用期的機會,往日面試的面試官們收到她的作品都是歎息搖頭下一位一條龍,在顧書遲這裡竟然能獲得“差強人意”如此之高的評價。
她高興得手舞足蹈就差蹦上去給他一個熊抱。
此刻她萬般确定,那些沒看上她的公司都是有眼無珠。
她才是真正的滄海遺珠。
顧書遲進去拿來兩頁合同:“一式兩份,試用期合同,簽吧。”
溫舒白絲毫沒有猶豫,趕忙就簽了下來。
具體的薪資和福利之前Rita面試的時候就已經說過,隻是沒想到自己在顧書遲本尊這裡過關得這麼順利。
她沒想到,這份工作居然來得這麼容易,容易到她都懷疑天上掉餡餅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麼容易,不會有詐吧?
不會他找個人把自己拉去給人販子賣掉吧,她可是妙齡少女一位。
于是,高興之餘,她還是在心裡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
顧書遲站起身子來,依然沒有要看她簡曆的意思,畫作還放在桌子上,他繞到前面帶路:
“過來,帶你去你以後工作的地方。”
溫舒白聞聲又沉浸在了高興中,此刻對顧書遲的戒備心全無,尤其是在确定對方是個有頭有臉的大畫家之後,就更覺放松了,幾步就屁颠屁颠就跟了過去。
顧書遲家的裝潢風格也是偏現代簡約風,内外色調一緻,大面積的淺色居多,反倒是深色的擺件和飾品更多一些。
室内并沒有溫舒白想象中的,三步一副藝術畫,五步一口雕花瓶,客廳内都是常規的家具。
唯有牆上幾幅裝飾畫,還有沙發旁的小架子上放着滿滿當當的藝術類的書籍。
這間别墅占地面積沒那麼大,但顧書遲特地留了一間巨大無比的畫室。
大約是臨海,并未設置地下室,畫室就安置在一層右側。
他領她徑直去了畫室。
剛一推門,撲面而來的油彩氣息包裹住了溫舒白。
她很愛這種味道,她以前一直把集訓上課的畫室的油墨和顔料氣息稱作是夢想的味道,總覺得躺在這氣息裡,自己也會無形之中被氤氲成熏陶成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