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父手勁兒大不過人高馬大的顧書遲,手被他鉗住動彈不得,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
顧書遲眼神淩冽,周身帶了寒氣。
溫父明顯有些不服氣。
“我管教我女兒,你一個外人瞎摻和什麼?”
顧書遲嘴角勾了勾:“這是我的——助理,你給她打傷了,誰來做她的工作。”
“助理?”
溫父皺了皺眉,目光從顧書遲身上挪到背後的溫舒白身上。
溫舒白又往着顧書遲身後躲了躲。
溫父忽然笑了起來,又重複了一遍那話,似乎一點兒也不相信:“助理?”
“你要是公然打人,我可以現在就報警,讓警察來教教你,當爹的該怎麼教育女兒。”
“你!”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忽然上前來一個将溫父拉走了去:“算了算了,老溫,算了——”
“就是,别一會兒真給警察叫來了。”
溫父不耐地哼了一聲,又瞪了顧書遲一眼,伸手指着他,惡狠狠地說:“你給我等着。”
又指向溫舒白:“你也是,溫舒白,别以為今天找着幫手了這個家就跟你沒關系了。”
......
溫舒白吓得不敢作聲。
好像從小到大都這樣,什麼話她都聽着,什麼罵她都受着,然而這個家她還是分不到一點點關懷。
溫父最後還難聽地罵了好幾句,從溫舒白的母親罵到溫舒白的姐姐,最後在是溫舒白。
顧書遲将這些話全聽進了耳裡,一邊詫異,一邊又皺眉看着那邊走邊依然罵罵咧咧的溫父。
周遭人群漸漸散去,人群越來越稀疏,然而議論聲卻越來越密集,每個人都側着臉在竊竊私語什麼,溫舒白知道,哪怕她什麼也聽不見,她也一定是這些話題的中心。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顧書遲忽聞身後傳來細碎的啜泣聲,于是回過頭來,發現溫舒白正耷拉着腦袋哭。
眼淚啪啪哒哒直掉,顧書遲張口想要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舒白望着石灰色的地面,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裡的一切還是完全沒有改變。
“你們這些鄰居,怎麼都這麼冷漠的?”
顧書遲雙手揣進了褲兜裡,看着那散去的人群,忽然感慨了一句。
溫舒白用手指拂去眼角一滴淚:“大家都讨厭我。”
“都讨厭你?不見得吧?我看之前你碰見那大嬸不是對你挺熱情?”
溫舒白一愣。
剛剛見秦阿姨的時候,顧書遲不是人早就沒影了嗎。
“你在?”
她擡起頭來,猩紅濕潤的眼像一隻剛睡醒的小兔子,對上顧書遲的時候,他眼神裡不知為什麼讀出來一絲同情和于心不忍。
“我見你倆聊得挺好,就說去一邊逛逛來着。”
顧書遲看着她,忽然下意識地開始翻找自己衣兜和褲兜,不過空空如也。
“你别哭了。”
“顧書遲——”
她揉了揉眼睛,聲音裡滿是委屈:“帶我回去吧。”
“我不想呆在這兒了。”
顧書遲看着她這個樣子,壓出一絲鼻息,淡淡嗯了一聲。
-
坐到車上時,溫舒白情緒穩定了不少。
顧書遲關上門來,側臉看着她,溫舒白這會兒冷靜下來了,正望着前路發呆。
顧書遲聲音也軟了下來:“你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呢。
然而溫舒白隻是搖搖頭。
顧書遲在這個瞬間腦子裡忽然冒出那日溫舒白坐在地上時抱怨的那些話。
那會兒他完全沒放在心上,甚至覺得溫舒白牢騷太多,他壓根兒沒興趣聽。
這一刻,想起剛剛那一幕幕場景,後知後覺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摁開了冷氣的按鈕,不打算再追問她的家事:“晚上想去哪。”
魏斯庭晚上大概率也和雲清在一起,自己跑去當電燈泡不現實,然而溫舒白這個樣子,他竟然有些放心不下。
“送我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想出去散散心?”
溫舒白回過頭來,眼底是蒼白無色的霧。
“你别自己憋着了,你朋友又不在,萬一把你丢家裡出什麼事兒找上我怎麼辦。”
顧書遲自說自話地發動起車來。
溫舒白也沒有拒絕,隻是扭頭看着他。
片刻,她幽幽開了口:“顧書遲,我有這麼讨人厭嗎?”
顧書遲手搭在拉杆上,被這麼一句話給問住了。
“他們讨厭我,家裡人也讨厭我,就連你也讨厭我。我到底哪裡不好這麼招人嫌?”
顧書遲動動了嘴,喉結上下滾動着,幾欲開口,卻隻覺得腦子裡的語言功能在此刻陷入了混亂。
像一陣漩渦。
“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一句,近乎哀聲祈求,又有些情緒崩潰。
“你沒有不好。”
“不要懷疑自己。”
“那為什麼你也讨厭我?”
顧書遲微眯起眼來,似乎這個問題真的很費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