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一輛邁巴赫62S停在金雀庭大門的門廊。
巴洛克式廊柱纏繞黃金藤蔓,頂端的水晶燈将光影切割成金箔,不規律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盡顯奢靡。
賭場負責迎賓的門童注意到邁巴赫的車牌号,臉色立刻微變。
他第一時間跟另外一個門童說:“是大小姐的車!快去告訴阿青哥,大小姐來了!”
門童一聽“大小姐”三個字,沒有半點猶豫,應了一聲好,快步走進賭場,通知負責人去了。
剩下那個門童恭敬地迎上去,為祝莺來打開車門:“大小姐,晚上好。”
祝莺來淡淡地“嗯”了一聲。
空氣中彌漫着龍涎香味道,混着皮革與籌碼的金屬氣息。
蔡蔡把車鑰匙遞給門童,門童雙手接過。
祝莺來踩着高跟鞋走進賭場。
蔡蔡緊随其後,一手拎着祝莺來的包,一隻手的臂彎搭着祝莺來的真絲披肩。
賭場的空調溫度打得低,數千盞水晶燈将整個空間照得纖毫畢現,亮如白晝。
圓形的穹頂高高聳立,鑲嵌着拜占庭風格的壁畫,畫裡的衆神舉着象征财富的權杖。
場子内的賭桌籌碼堆積如山,充斥着紙醉金迷。
低頭和擡頭之間形成一種微妙的呼應。
沒走兩步祝莺來就覺得冷,她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蔡蔡。
蔡蔡頗有眼力見地走上前為她披上披肩。
這時,從不遠處的樓梯走下來一位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寬肩窄腰,身姿挺拔。
他的頭發被剃得很短,長相冷峻利落,左邊眉骨有一道淺淡的刀疤,眼神透着狠絕堅毅的味道。
場子裡的侍應生看見男人無一不低頭,客客氣氣地跟他打招呼:“阿青哥。”
男人僅以鼻腔發出一聲短促的 “嗯”,皮鞋踏在地面發出沉穩聲響。
他快步走到祝莺來面前,站定後,目光垂斂,脊背微弓成謙遜弧度:“大小姐。”
祝莺來攏了攏披肩,一看見他自然而然露出笑意,語氣是一種面對自己人的熟稔和親切。
“阿青。”
“我沒提前打招呼就過來打擾到你了吧。”祝莺來沖樓上擡了擡下巴,“我去你辦公室等,你先忙?”
“不打擾,不忙。”
陳青樹往旁邊退了一步,側過身,豎起左手手心,垂直于地面,對祝莺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大小姐樓上請。”
祝莺來“哎喲”一聲,一副服了他的表情,伸手把他的胳膊往下按:“你别這麼正式好不好,我沒拿你當下屬,你也不要拿我當上司。”
陳青樹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垂眸不說話。
祝莺來歎了口氣,抛下一句“越長大越古闆,不理你了!”扭頭先上了樓。
蔡蔡趕緊跟了上去。
大廳的一個賭客赢下一局,激動地振臂歡呼。
女人高跟鞋細跟叩擊大理石樓梯的聲音被這陣喧嚣吞沒。
正紅鞋底那一抹豔色卻在陳青樹眼中經久不散。
陳青樹身邊的馬仔等祝莺來走了才湊上來請示他:“阿青哥,樓上那幾個肉票一毛錢都榨不出來,您看……”
“帶他們去地下室,不要整出動靜打擾到大小姐。”
陳青樹用一口地道的納塔語吩咐馬仔,冰冷的神情隻在提到祝莺來的一瞬間有溫度。
聽到地下室,馬仔暗暗為那幾個肉票捏把冷汗,不敢多言,按命令做事去了。
陳青樹剛剛被祝莺來按過的西裝袖子留下了幾道不明顯的褶皺。
不知道是不是着急去接待祝莺來,無論大小事都一絲不苟的陳青樹,竟然沒有上手捋平這些本不允許出現在他身上瑕疵。
祝莺來在陳青樹辦公室玩了會兒他的魔方。
剛複原一個面,陳青樹就進來了。
他手裡的托盤上放着一杯剛做好的熱可可。
“大小姐請用。”陳青樹把熱可可放在祝莺來面前的茶幾上。
祝莺來幾分鐘前才領教過他的古闆,懶得再跟他争辯稱呼問題。
她道了聲謝,把魔方遞給陳青樹,唉聲歎氣:“不好玩,十幾年了我還是隻能複原一面。”
陳青樹接過魔方:“是不好玩。”
“幾秒就複原的魔方天才就不要附和我們笨蛋選手的洩氣話了好吧。”祝莺來端起熱可可,順帶瞥了他一眼。
陳青樹唇角很輕地勾了一下,轉身把魔方放回辦公桌。
“小把戲而已,大小姐謬贊了。”
“而且。”陳青樹轉過身看着祝莺來,本就是個正經人,一闆一眼起來更是正得發邪,“大小姐不是笨蛋,笨蛋是不可能考上清華和麻省理工還年年拿全額獎學金的,大小姐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祝莺來差點被熱可可嗆到,些許無語地吐槽:“……這是你的入黨宣言嗎陳青樹。”
陳青樹沉默了。
片刻之後:“抱歉,是我嘴笨。”
祝莺來擺擺手,不以為然:“道什麼歉,我還不知道你嗎,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好吧。”
陳青樹是祝烈義心腹陳叔的兒子,從小在祝家長大,大學之前,他一直跟祝莺來同校同班。
細算起來,祝莺來和陳青樹相處的時間是最多的。
畢竟寒暑假祝莺來都要回雅瓦納,隻有開學了才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