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笑了笑,倒是少見的沒有說話刺他“不回消息,是因為她知道我們永遠會站在她那邊,不管她回不回。”
“可我甯願她能打個電話過來,說‘舅舅,我累了’。”澤田綱吉低頭喃喃,“哪怕她隻是想讓我帶她去吃冰激淩。”
話音未落,會議室陷入片刻沉默。
誰不知道他們家小繼承人的本事,她早就是一個獨當一面的“首領”,是瑪蒂爾德說一不二的首領,密魯菲奧雷的實權共治者,甚至也是彭格列未來的掌舵者。
不用質疑,未來的裡世界絕對隻會是她的一言堂。
但她的那份沉穩太過完美,完美到讓人想念她曾經會因為一根被搶走的棒棒糖,在訓練場滿地打滾耍賴的日子。
那可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澤田綱吉做不到不為安妮塔着想、擔憂、高興以及焦慮。
“告訴白蘭,密魯菲奧雷不能如此沒有存在感了,這樣以後密魯菲奧雷到安涅爾手上還得一切從頭再來”
“還有。”他轉頭看向獄寺,“讓她知道,我們不是把事情丢給她,而是我們相信她。”
六道骸靠着椅背輕笑,似是譏諷,又似感慨:“你知道她會赢。”
“所以你敢讓她去。”
“不”澤田綱吉擡眸望向屏幕中紐約的紅點,“一個九頭蛇,她不僅不會輸,還會替彭格列拿下歐洲的暗樁和美國的國土安全局”
“她的狠勁,跟她媽媽太像了——但她終歸還是我養大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雲雀恭彌瞥了一眼他,淡淡開口“那就讓她去做,區區一些草食動物”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夠資格成為彭格列家族繼承人“不可逾越”的阻礙。
會議緩緩散場。
衆人心裡都清楚,澤田綱吉不是一時沖動。
他是認真的,把彭格列未來的一張王炸,交到了一個不在會議桌上的小女孩手裡。
那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是家族親手捧在手心疼出來的,權力和資源堆砌養育出來的天之驕女
是血親,也是家族的未來。
……
收到來自意大利的死炎令時,安妮塔正窩在第五大道的老店裡翻一隻限量皮包。
紐約的天剛亮過一場小雨,陽光透過櫥窗落在她手腕上的表帶和指尖漂亮的那一抹紅上,照出一種漫不經心的貴氣。
她最近少有地清了清日程,白蘭回紐約的這幾天,她把所有會議統統壓到晚上,白天則是毫無顧忌地和父親一起閑晃。
那種久違的、近乎孩提時期的安心感,讓她終于可以松開那副盔甲似的神情,也開始恢複少女該有的任性。
隻不過這種任性,不是“看上什麼就掃蕩”的暴發心理。
安妮塔逛街的風格,是典型老錢調教出來的節奏——不貪多,但極挑剔。
她不在乎什麼品牌,什麼衣櫃和保險櫃裡有沒有同款
她不會為了限量去搶,也不屑與别人“撞款”。
她要的東西,大多是陳列在不打折的背櫃裡,用皮革的氣味和工藝的細節吸引目光。
“這款皮質沒處理好。”她挑起一隻墨綠色的包,指腹輕輕摩挲,“下緣走線也有點敷衍。”
白蘭站在一旁,不插話,隻是笑着吃糖。
她已經太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過去的日子裡,她的存在就像一把藏進絲絨盒的刀。
即便再想要甯靜和放松,她也利落得鋒利,因為她不隻是瑪雷的繼承人,也不隻是白蘭·傑索的女兒。
她還是彭格列唯一的繼承人,是密魯菲奧雷黑魔咒的首領,是一顆注定要被推向棋盤中央的王座籌碼。
手機“叮”地一聲。
她本來沒打算看,直到眼神瞥到備注那一欄寫着:
【舅舅】
安妮塔手指一頓,還是點開了。
是來自意大利那頭的家族密報,最上方的紅字标注清晰而沉靜:
“死炎令?目标:九頭蛇殘餘東海岸滲透部隊。”
下方附注:
“由菲德利卡·彭格列親自執行,行動權限無限制。”
她盯着那幾個字看了許久,沒說什麼,也沒笑。
白蘭察覺到了她停步的異樣,偏頭看了她一眼,沒問,隻是很自然地伸手為她撥了撥落下的鬓發,“他們下令了?”
“嗯。”她淡淡地答,低頭把手機收進包裡,語氣輕描淡寫,“給我下任務了。”
“嗯哼?”白蘭歪着頭笑,“阿綱居然願意交給你出面,真是稀奇。”
“彭格列美洲和澳洲的問題怎麼樣也得經過我手,”安妮塔輕聲道,“交給我不是正合适”
白蘭沒說話,隻是把她拉到一個陽光正好的櫥窗前,“那我們現在是先去逛逛,還是先去殺蛇?”
安妮塔笑容清淺,“那算什麼東西,也用不到我親自上陣”
但在轉身的那一刻,她動作稍頓,手指不自覺地在包口摩挲着。
她知道那份死炎令不隻是命令,更是一種宣告。
是一群依舊站在她身後的人,給她送來的沉默信任。他們沒說“回來”,沒說“我們想你”,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隻是默默地把最危險的局,最合适的聲勢交到了她手裡。
她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她不需要撒嬌,也不需要回頭。他們早就知道,她長大了。
也還記得,她曾是那個總是追在舅舅背後跑、說“我可以、我也可以保護大家”的孩子。
她沒說話,隻是垂下眼睫,一邊随白蘭走進下一家店鋪,一邊把手機調成靜音。
風又吹過紐約的街頭,她的背影落在五大道玻璃牆面裡,像極了她母親年輕時的樣子:冷靜、鋒利、獨立、孤獨。
隻不過她知道,不論走多遠,她的家鄉,有人仍在等她回去說一句:
“舅舅,我回來了。”
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