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銳第二天還是出門了,哥兒也不說話,攔在門外看他。
“夫君,能不能不去呀?月兒的膝蓋沒事,一點都不疼。”
夫郎微微皺着眉,又睜大了眼睛看他,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程銳不由輕笑,摸了摸他的頭。
“可是夫君昨天和大夫說好了,今天還要去,而且,老大夫說會教我一些醫術。”
韓月抿着嘴不說話,一張小臉圍在兔毛圍領間顯得更加小巧可愛,但心裡卻止不住的冒出奇怪的念頭。
程銳說的話他一句也不信,哪裡有大夫舍得把本事教給一個陌生人的。可惜他的可愛、可憐,今天都不對夫君起作用了,他也抓不住這個男人。
如果能把程銳關起來的話……
這個念頭一出,把一直溫柔乖順的哥兒自己吓了一跳,随即看到程銳的臉,忽然之間又忍不住暢想起來。
這想象,讓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好像要瘋狂生長的藤蔓,柔軟的,或者尖刺密布的,困住誰,攀附誰,糾纏誰,再開出花朵來誘惑他留下,或者生出層層的密葉将他永遠地藏起來。
“月兒能和你一起去嗎?”
夫郎太可愛了怎麼辦?程銳閉着眼睛拒絕了他,轉身準備出門。
“不可以月兒,外面太冷了,而且還會下雪,萬一滑倒了怎麼辦?”
程銳說完就走了,韓月伸手去抓,卻隻被他的轉身揚起的發尾掃過手背,有一點痛、刺癢,等他再擡頭去看,隻剩男人跨過門檻的背影。
哥兒氣到用力拍打自己的膝蓋,突然的疼痛讓他的表情變得猙獰,韓月卻感覺到愉悅,愉悅地享受過這疼痛之後,又隻剩下茫然。
他這是怎麼了?
韓月撫上自己的心口,這顆心此刻正為誰劇烈地跳動,迸發出以往生命裡所沒有展現過的生命力,也瘋狂地滋長出他不曾有過的欲望。
昨夜紛紛揚揚下了一夜的雪,哥兒面無表情地撐着一把傘跟着雪地上唯一一組腳印向前,每走一步,表情就更冷一分,直到他看見蹲在草地裡像傻子一樣在雪地裡刨草的男人。
以往高大體面的男人,現在蹲在雪裡翻找着草藥,腳下被融化的雪水弄得泥濘,看上去狼狽不堪。
而這一切隻是為了給他尋一味止痛的藥。
有一年冬天,也是下了這樣大的雪,次年的春天來得很晚,他們家一度陷入斷糧的危機裡,他太餓了,就從山上摔了下來。
當時,好像并不覺得怎麼痛,他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家。
程銳……
這個名字無聲地劃過他的唇舌,他以為會嘗到自己的眼淚,但他隻是像被釘在了原地一樣,握傘的指節抓得泛白。
雪下得越來越大,他的傘,他的衣服,甚至他果腹的食物,都是男人賜予他的,由内到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留着程銳的痕迹。
他是程銳堆的雪人,一寸寸的在這個冬天被塑造出。
程銳正找得起勁,他昨天自己找了一天,經驗非常豐富,還更新了系統的資料。
通碧草雖然長得和普通的草差不多,但是旁邊會伴生一種草。這個草就比較有辨識度了,長着鋸齒般的寬大葉片,程銳拔了一些準備回去問問系統。
在他把兩種草分開放的時候,一片陰影落在他的眼前,紛紛揚揚的雪終于停了。
“月,月兒……”
因為心虛,程銳的聲音也很虛,擡眼看見夫郎眼底的冰霜後,更是被封住了嘴巴,但是哥兒突然的眼淚又把一切冰雪都消融,程銳手忙腳亂地站起身來哄他。
“月兒,别哭啊,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瞞你,下……”
程銳忽然住了嘴,不敢說夫郎下雪還出來,頓了頓才繼續。
“還好你來了,不然下這麼大的雪可要把我淋成雪人了。”
說完,高大的男人蜷縮起來,裝出可憐的樣子,向夫郎博取同情,韓月知道這是程銳活躍氣氛的手段,還是忍不住一時手快,給了他一下。
夫郎果然心疼他,他才裝了一句可憐,夫郎就連傘都扔了撲進他懷裡。
程銳忍不住咧着大牙笑,嘴唇被夫郎頸間的兔毛蹭得發癢,感覺自己好像被小兔子撲進了懷裡,心裡柔軟,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耳朵。
哥兒就好像被人撥弄着耳朵的兔子一樣,偏了頭不讓程銳親,反而被男人輕笑時的氣息噴灑在耳朵上,連臉頰都紅了。
“夫君,謝謝你。”
韓月靠在程銳懷裡,向他道謝,他明白程銳,他也不想再勸。
“月兒的膝蓋真的沒事,我知道你着急,所以我不會再阻攔你,但是我也心疼你,所以你也不要阻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