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銳沒想過把這錢再收回來,二兩銀子雖然不少,但是對于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去鎮上給何掌櫃送東西卻意外給嶽丈們找了份事情做,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原本是打算這個冬天把家裡人的身體都養好一點,等到開春了天氣好,再請大夫來開藥。等到嶽丈們和夫郎的身體都養好後,他再想想要給他們找點什麼事做。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嶽丈們是不用他操心了。确實如他所想的一樣,除了身體的虧空之外,十來年一直失落的憂郁心情才是最麻煩的部分,但是看他嶽丈們今天忙了這麼久回來還喜氣洋洋的模樣,他大概也是不需要再操心嶽父們的心理問題了。
他隻需要慢慢在一旁看着,免得嶽丈們又受了欺負,有他和夫郎在一旁幫襯,這錢賺得不算辛苦,但是意義卻很重大。
韓月很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捏着手裡的銀子有一點不好意思。
從程銳睜眼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家就吃程銳的用程銳的,現在借着程銳的關系找了事做,還要把程銳購置的年貨拿去賣了換錢……
這錢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拿在手裡的。
“夫君……可是,可是這是你的錢……”
于家教,他要把錢給程銳,于他的小家,他也想把錢給他的夫君。
可是韓月有點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我的錢嗎?我的錢都給月兒。”
沒有夫郎會不因為這句話而開心,韓月也不例外,但是他捏着錢開心了一會兒之後發現程銳這句話除了好聽之外一點用也沒有。
“你好好說。”
“我有什麼說得不對?”
程銳走上前将糾結的夫郎抱進懷裡,用鼻子去蹭他,“那些肉本來就是買來給大家吃的,阿爹做的醬好,才能把肉都賣出去換成錢,還小賺了一筆,這錢怎麼會是我一個人的,嗯?月兒,你說是不是?”
程銳很有道理,但是家裡怎麼會平白無故的長出一百多斤肉呢?
哥兒生平第一次覺得左右為難,他不想程銳吃虧,但是父親們手上有本錢的話,賺起錢來肯定會快一些。
夫郎郁悶的在懷裡撞他,程銳也不催促,隻是輕輕拍着夫郎的背,讓他慢慢想。
“那,那我把錢給阿爹他們,讓他們再把我們家的臘肉賺回來……可以嗎?”
程銳呼吸一滞,如果現在還不明白夫郎究竟是為什麼而糾結,那他也太蠢了。
單手往下一帶,瘦削的夫郎就被輕易抱起,被放到他們習字的桌上,程銳迫不及待地低頭親吻他,卻又隻是單手扣住他的腰,不将人扶住。
快被親倒的哥兒不得不自己雙手後撐在桌上,看着就好像是自己要被這麼親的。
“唔……夫君~”
直到内心激蕩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程銳才拉過椅子坐下,把頭輕輕埋在夫郎腿上,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月兒……”
他并不覺得這些給家裡購置的年貨被嶽丈們賣掉了又什麼難過的,也不覺得這錢給了他們有什麼不對,但是他的夫郎會計較。
哪怕對面是父親,他的月兒會替他感到委屈,會像之前督促着他好好規劃未來一樣,在乎他的得失。
他想調侃夫郎一句外向來活躍氣氛,但是又想起月兒之前糾結的模樣。
也許不是糾結,是人子和人夫之間的抉擇。
他被選了嗎?
不是因為他更優秀,價值更高之類的理由,而是因為他處于一段優先級更高的關系裡嗎?就如同社會公認的那樣,後天形成的關系裡,最高級的是愛情。
一切都要為之讓步的,輕易能做到後來居上的,能發展到超越血緣的感情。
“月兒不要這樣。”程銳認真地注視着為自己的提議感到不安的夫郎,輕聲哄他,“我們是一家人,我本來就計劃着尋些事情給阿爹們做,這次雖然意外,但是也是好事不是嗎?”
這當然是好事,但是程銳受委屈了,而且笨笨的好像還沒發現,也沒有人替他說話。
想到這裡,哥兒的表情比他自己受了委屈還委屈,看得程銳心裡軟綿綿的,隻想和他時刻待在一起。
“月兒,我們是一家人,我年輕,有錢,應該要幫扶着家裡其他人的,我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阿爹能找到這份事做,還是因為他的醬好,所以何掌櫃才會看上。”
程銳說完自己的觀點,湊到了夫郎面前,确保自己能被完全看到,對着那雙依然為他難過的眼睛,緩慢清晰地開口。
“月兒,和你成婚,不是為了要将你從阿爹阿父身邊奪走,我是希望你快樂的,不要偷偷把自己夾在中間為難好嗎?”
夫郎看了他一眼,明顯是不信的,程銳感覺心裡的喜悅更甚,露出一個笑來,“月兒,你男人有嘴巴,覺得不好的會自己說,不會叫你夾在中間受氣的。”
是嗎?可是他分明看見廚房被搬空之後,程銳有點落寞的表情。韓月不知道怎麼說才會讓他不傷面子,所以說得很隐晦,但是程銳還是聽明白了。
他第一次給家裡置辦年貨,第一次參與這種家庭活動,雖然經商的經驗知道這個賣掉了能賺錢,但是從家庭的角度來說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惆怅了一會兒,沒想到居然被夫郎全部都看在眼裡了,他突然感覺有一點點不好意思。
“那是,人之常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