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腌的環節還需要幾日才能行,父親們本來是想去摘些耐凍的野菜,但是不巧天連下了大雪,人又被封在家裡了。
程銳并不在意這些,他在入冬之前給家裡買了足夠的柴火,還買了肉和耐放的菜,雖然肉被賣掉了,但是後來又補充了一些,所以他也不覺得出不了門是什麼大事。
最重要的是,他的夫郎會和他寸步不離。
程家很結實漂亮,家裡又成天燒着柴火取暖,還有充足的糧食,韓月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被大雪困在家裡,下意識的着急,但是反應過來之後,又覺得茫然。
如果這也是冬天,那麼他之前的人生算什麼?
那些僵硬的,饑餓的,黑暗的冬天,是什麼呢?
韓月告訴自己不要哭,但是程銳就在身邊,會抱他,溫柔的哄他,拭去他眼角的淚,明明白白的彰顯着噩夢的離去,怎麼能令他不喜極而泣?
大概是因為下雪了,天陰沉,又不得出門,人總在家裡憋悶,所以程銳花了好多心思來哄他家敏感的夫郎,等把人哄好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他什麼時候是對别人的情緒如此在意的人了?
兩個成長軌迹截然不同的人,在這個同樣的下雪天,揣着不同的心情,卻因為同樣的感情,而更加緊密了。
雖然這樣下雪的天隻能被迫待在家裡,可是,冬日居家有冬日居家的好處呢。
程銳翻出上次買來的紙筆,叫了一旁改繡紋的夫郎過來,說是要教他習字。
“可是……”
可是他想把程銳衣襟上的繡樣改了,而且,他一個哥兒學習認字又能如何呢?
程銳看見猶疑的夫郎,一挑眉将人抱到了桌旁。
“也不是非要你學些什麼,月兒,即使學不好字,學會拿筆,自己以後畫些繡樣也好。”
他來畫繡樣嗎?
韓月心裡突然活泛起來,鎮上的繡娘是有人家專門養的,一雙手細膩無比,他這輩子是不可能有那麼漂亮的一雙手了,但是他可以學着畫繡樣嗎?
聽鎮上的繡坊說,他們家之前花大價錢收了一套繡樣,不過幾張紙,卻要一兩銀子一張,比黃金還貴。
“我也能學嗎?”
“那當然能學會,月兒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哥兒了。”
見夫郎有松動,程銳連忙殷勤地壓好了鎮紙,又把筆刮好了墨水遞到夫郎手裡,“月兒,試試吧?今天先用筆在紙上随便畫一畫,自己感受一下筆尖的轉動。”
“哦……”
聽程銳這麼一說,韓月也不緊張了,他原本以為程銳要考他之前學的名字,但是沒想到隻是讓他在紙上随便畫。
可是,這麼好的紙是應該用來這樣浪費的嗎?
程銳莫名其妙被夫郎瞪了一眼,卻還是用鼓勵期待的眼神一直看着他,弄得哥兒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了,提筆在邊角輕輕劃了一道細線。
“嗯……嗯?”
白紙上,哥兒留下的墨痕細長勻稱,絲毫看不出是才碰過墨寶幾次的門外漢,反而像習字已久的人。
程銳原本是打算等夫郎畫出一條歪扭的痕迹,再把夫郎圈在懷裡悉心指導的,但是現在願望落空了。
“月兒怎麼這麼聰明?”
借着指導親近夫郎的計劃落空,程銳也不在意,反而更為夫郎的天賦而高興。
隻是,整個人高興得忘乎所以,又貼到了哥兒身上。
“幹嘛呀?夫君,不要在月兒耳朵邊說話。”
韓月本來是準備再寫一遍的,但是程銳突然來鬧他,害得他手腕都不穩了。
“月兒要專心!”
程銳看着紙上那被自己鬧出來的一筆歪斜,新的計劃成型,不能給夫郎做基礎訓練,那他就給夫郎做負重訓練。
專心?
韓月乜了一眼正在搗亂的男人,有心想用筆去敲打敲打,但是又害怕墨水弄這衣服,也害怕弄壞了筆,氣了兩秒,隻好自己抓住了男人作亂的手。
“你也!要專心!”
“好。”
程銳雖然答應了,卻笑着偷偷踮起腳将認真勾畫的夫郎完全籠罩在身體下。
韓月正為自己終于順利的勾了一筆橫線出來高興,頭頂卻落下一片陰影來,都不用他回頭,就知道是誰又在搗亂。
哥兒隻是一瞟,視線再收回時,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在紙上三兩筆就勾出來一隻傻裡傻氣的大狗。
“月兒,這是什麼?”
夫郎畫得很好,程銳一眼就看出來是一條傻乎乎的大狗,但是為什麼月兒要突然畫這個?
“嗯?什麼,月兒沒在畫什麼呀。”
韓月死死抿住唇,害怕自己笑出聲被發現,但是卻不想顫抖的身體早已出賣了他。
程銳疑惑了兩秒,被夫郎輕顫的身體觸碰到,也是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夫郎居然在說他是狗嗎?還是這種傻裡傻氣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