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谵聽得心裡發寒,心裡一陣發毛,慌亂地揉搓着手背,沉默少許,往後退一兩步,單膝跪下,祈求道,“那,還請二位告知,他将會遇見什麼困難,我得有所準備。”
郭微清輕哼了一聲,“說了也沒什麼用。”
看着楊谵的眼睛,郭微清的話一點情面也沒有,“難不成,你能時時刻刻跟随,不是天災,就是人禍,沒有什麼事情,是你能預料到且能準備的?”
楊谵質問,“那你們來此作甚?”
郭微清睨着他,“觀曆史跌宕,賞人傑英勇。”
“走吧。”封西岩收拾好行囊,提着包袱走過來,扶楊谵起來。
楊谵還木木地,請求的手還頓在半空,仰着腦袋困惑地眨眼,“去、去哪?”
封西岩擡手,拍拍他的肩膀,“去看看你的救命恩人。”
楊谵随即反應過來,忙起身,幾步跑去開門,憨厚地笑着,“好。”
封西岩撩開绉紗,看着周圍的景色,已趕車出城,望着楊谵的背影,回眸看了一眼筆記本上記的内容,靜默些許時間,将绉紗高舉,帶着筆和本子,坐到車轅上,吹着溫和的春風,鼻子沒有堵塞後,能聞到這邊的青草泥土氣息。
郭微清拿一件披風出來,搭在她的肩上,看她沉重的神情,還沒散去,背對她在另一邊車轅坐下,問,“你在擔心誰?”
封西岩短暫地回頭看他,又看看肩上的淺粉披風,握緊手中的筆和本子,假意地回,“都有吧。”
“都有?”郭微清手肘搭在膝上,偏頭去看她,卻聽到車輛後方,傳來聲聲鐵蹄和揚鞭的聲音,扒住車壁往後看。
趕車的人很是面生,直至绉紗被掀開,露出池浈尋那張病态的臉。
封西岩捧着厚實的筆記本,手中轉着筆,對周邊的風吹草動都有留心,聽見車輪和馬蹄聲愈來近了之後,擡眼間,看到了手指勾着車簾绉紗的池浈尋,略覺意外,
池浈尋問,“你們、要走?”
“嗯。”封西岩颔首,将筆記本放進包袱,“你的傷還沒好,怎麼還舟車勞頓?”
池浈尋低低地笑了一聲,“這、這不是,聽說你們要走,來送送。”
他隻字不提去錦縣的事。
封西岩剛還要說些什麼,聽見身後的郭微清笑了一聲,還伴随着長長的拖音。
他笑盈盈地湊過來,在封西岩耳邊,聲音輕盈,“看來,你這桃花怒放啊,能讓魯閱常為你改掉奇怪脾氣,實在地告訴你這幾年發生的事情,有池浈尋不懼傷痛,出門遠送。”
封西岩聽他語氣有些酸,隻是笑笑,沒說什麼。
前往錦縣,路途也需二三日,這一路,郭微清的心思加重,眼看着離開的日子将近,而她還有很多的時間。
封西岩在馬車裡,昏昏欲睡,夢裡的景象也忽明忽暗,有真有假,父母的身影總是出現,又很快消失。
郭微清在車轅上坐了半日,吹了不少的冷風,思緒清晰,瞥見楊谵趕車乏了,提議在前方的河岸停下,待楊谵下車去方便時,他轉身就進了車内,見封西岩熟睡,眉頭緊緊皺着,懷中抱着厚實的筆記本,最常用的黑杆黑筆都掉在了毯子上,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封西岩倏然驚醒,醒來看到郭微清,驚恐消散後,才問,“到哪了?”
“差不多,再有一點距離,就到錦縣了,池浈尋傷口裂開,去附近的醫館包紮。”郭微清說完,直直地看她,“我還有五天左右,就要回去了,下次見面,就是等你回去。我想,趁這個時候,想和你說件事。”
“嗯,你說。”封西岩閉上眼睛,還回味着那短暫碎片頗多的夢境,耳邊沉寂了些許,就傳來了郭微清的聲音。
“我知道,叔叔阿姨,是你一直惦挂的事情。而你,也是他們挂念的,他們托付過我,要我照顧你。”郭微清看她沒動靜,繼續說,“我想。”
“你别想了。”封西岩立即出聲打斷他,“知道你的意思,我沒結婚的打算。”
郭微清停了一下,“那,我等你有結婚的打算。”
封西岩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望着郭微清,猶豫少許,“你可以,不用管他的托付。”
她垂下眼,溫柔地笑,“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
将到錦縣門口,下起了大雨。
封西岩從車轅跳下來,和郭微清到了長春客棧大堂。
楊谵跑進來,留下一句,“二位先在這小住,我去魯宅。”便冒雨趕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