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岩驚慌地擦掉眼淚,默默地搖頭,便從他身邊走開。
魯閱常三兩步追上來,追着到了客棧,她居住的客房。
桌上床上地上都堆滿了翻開的日志,還有桌上攤開的筆記本,新鮮的筆迹,屋内隻有一條小道,僅僅隻能夠行走。
當看到了筆記本上記錄的文字,魯閱常眉頭一皺,問:“你去、找封東涑了?”
封西岩悶悶地回應:“嗯,找了。”
她翻看筆記本,心口悶悶的,擡頭去看他:“魯閱常,謝謝你給我的日志。”
“能幫到你,那是最好。可是,你心情……并不好啊!”
魯閱常瞧着倦意濃厚的魯一棠,抱着她剛挨到條凳,覺得不妥,站直身體急忙道:“我送一棠回去,很快回來。”
封西岩在他走後,就癱坐在地闆上,環視着屋内擺放的日志,眼睛瞪大,緩和酸意之後,才開始整理泛舊的日志。
待整理好後,去客棧的廚房提熱水,行到樓梯口時,木質台階是滑的,腳下滑膩。
一個沒提穩,木桶脫離了雙手,滾燙的熱水,灑了下來。
封西岩眼神空洞,覺得鞋襪裙擺都濕透了,也很燙,站在那,忙抓着樓梯扶手,望向聞聲趕來的店夥計,想要開口求救,卻不知該讓他去找誰。
店夥計心都是提着的,看見滿地的熱水,倒吸一口冷氣,頓時手忙腳亂,驚慌地喊,“姑娘,你沒事吧?”
封西岩有氣無力:“當然有事。”
店夥計苦着一張臉,拿來掃帚掃掉熱水,剛拿起掃帚,又放下,苦惱地望着封西岩:“姑娘,我……去找大夫。”
他将将轉身,就紮紮實實地撞到了折回的魯閱常,一見到他就視為救星:“我,男女有别,我……”
在他磕磕巴巴的聲線中,魯閱常已經大步走過去,穩穩地踩在台階上,垂眼看她,抿緊薄唇,伸手扶住她,聽見她吃痛的細微聲音,短暫地思考後,伸出手抱起了她,步步小心地走回客房。
鞋襪剪去,裸露出來的雙腳,到小腿處,都有明顯的紅斑,灼燒感也強烈。
封西岩坐在床沿,雙手抓住身下坐着的被子,緊咬着唇,一聲都不吭。
魯閱常半蹲着的,手中動着剪子,動作輕緩,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愈發多了。
等處理好,塗抹燙傷膏,魯閱常才起身,歪頭望着在整理藥箱的大夫,問了所需忌的事宜,送他到門口。
在平靜後,抹掉額頭上的汗珠,踱回客房,望着她,走過去半蹲在她面前,仰頭看她眼眶周圍泛紅,說話的聲音都輕了,“我去和伯母說……”
“别。”封西岩一出口,就是沉沉的顫音,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不想麻煩她。”
魯閱常犯難:“這……”
魯閱常在她不願意講話的這段時間裡,也迅速思考了能拜托來照顧封西岩的女性朋友。
“我……”
“我……”
二人同時出聲,都停住了,訝異地望着對方。
封西岩沉沉地呼吸:“就,你吧,今晚能不能照顧我?”
“嗯?”魯閱常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你,照顧我。”封西岩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直愣愣地看過來,眉宇間有少許的疑慮:“你能答應嗎?”
“好。”魯閱常應下,站起身來,去搬來凳子,坐在一旁,擔憂地看她,可一些話不能再說了。
封西岩痛得嘶了一聲,咬着嘴唇,猛然,滿是水霧的樓梯間,與他的相處和接觸,現在想想,都很意外。
魯閱常驚心提膽的:“你……”
“很疼。”封西岩歎氣,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四方桌,上面擺放的日志,都要遮擋住然掉大半的蠟燭。
她偏頭,去看魯閱常:“這邊,有短租的小院子嗎?”
“有。”魯閱常看她心神恍然,說出提議:“天亮了,去租一個。”
“好。”封西岩輕輕點下颌,手掌撐着床沿,微微歪着腦袋,去看他。
他比初次見面要溫和了些。
興許是那時,被殺氣所染,看起來才會有些吓人,現在遠離殺戮與戰場,面相都有所改變。
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響,魯閱常肩膀一顫,心慌地站起來:“半夜了,我……”
“我坐這兒。”他腳步都是慌亂的,坐到四方桌前,頭都不敢擡:“你有事叫我。”
蠟燭熄滅,沒有再引燃一根新的。
封西岩躺在床上,慢慢扯過被子蓋上,直望着帳頂,盯得時間久了,雙眼酸脹,眨眼幾次,才沒那麼疲勞。
躺得背都酸痛,半點睡意都沒有,看到桌前有人坐着,聽得沉穩勻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