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微清隻在大院門外站着,聽着裡面的哭聲,心裡糾結,悲哀,多種情緒交織,狠狠地錘了泥土砌起來的土院牆,塵土洋灑在空氣中,也迎面而來。
封西岩出來之後,端詳着郭微清的背影許久,又回頭看向妥協的黃西婈,嫁給鳏夫佘蒙書為妻。
街坊四鄰散去,封西岩重新折返到黃家小院,看着憔悴的黃西婈,收拾了行囊,正領着黃存壤的手,與佘蒙書并行。
封西岩欲言又止,内心波動大,惶恐不安地看着黃西婈。
黃西婈面容雖憔悴,但在見到封西岩時,嘶啞的聲線輕輕響起:“虞姑娘,我與夫君佘蒙書将要成婚,到時邀請姑娘,來喝杯喜酒。”
封西岩僵硬地應一聲:“好。”
待目送黃西婈一行人離開黃家小院,封西岩喪氣地看着她的背影,曆史大變,不少人的人生軌迹也有大改。
可從未想過,黃西婈會是這樣的結局。
郭微清悲怆地看着黃西婈的落寞背影,閉目雙手合十,輕聲呢喃:“對不起。”
封西岩失神地走到郭微清的身邊,看他這樣雙手合十的虔誠虔拜,即便不久前吵嚷了幾句,但現下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你這是……做什麼?”
郭微清很快轉變了神情,放下了雙手,聲音發冷:“和你、有關系嗎?”
封西岩蹙眉看他,這态度生硬,抿唇一時,也轉回身,可内心總有不安,不經意地回頭看他,匆匆一瞥間,看他在拂着面容。
郭微清心中盤算着要怎麼說出辭行的話,可到底是說不出口,想要悄然離開。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一個清麗的聲線,眉頭猛然一皺,回頭去看,看見正在人群中,朝西岩招手的人的面容越發清晰,調整心緒,擡着僵硬的步子緩緩地跟上。
“丹翠?”封西岩向于丹翠奔赴而去,喜悅加深,與她面對面,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的肚子圓潤隆起,寬松的衣裙,都遮蓋不了,“你這是……”
于丹翠纖細的手指輕搭在了高聳的腹部,長長地吐口氣,姣好的容顔上展現愁容,瑩瑩的淚光閃爍,哽咽道:“我們聊聊吧?有時間嗎?”
“嗯。”封西岩點頭,與他并肩而行。
街道上的積雪消融,路面難免濕滑。封西岩伸出手,扶着她。
淮江岸邊停了船隻,漁民打魚歸來,在岸邊擺起魚攤,售賣新鮮的河鮮。
等走到無人之地,于丹翠抓緊封西岩的手腕,淚花滾落,“西岩,别信郭微清和郭哲的話。”
“他們、怎麼了?”封西岩問。
于丹翠抹掉面頰上的淚痕,面向遼闊的淮江,“總之,别信。”
封西岩向前走一步,站在她身側,歪頭看她,目光不受控制地瞄到了她隆起的小腹,木然地問,“這孩子是……”
“王正然,湯國在上個月戰敗,大量國土已是西宋國的,王正然棄筆從戎參軍後,在燈虎被俘虜,死了。”
于丹翠沉重地說完,重重地歎氣:“這一次,我再也去不到有他的地方,沒成想,會到沁縣,一番打聽,知道魯閱常在這裡,我就過來找你了。”
封西岩眼神裡充滿憐惜,望着她的肚子發愁,愁得一點辦法都不想出來。
于丹翠瞧着她一副天要坍塌的沮喪模樣,破涕為笑,“放心,做個普通人。”
封西岩被她說的話點了一下,心弦稍稍微動,有些磕巴,“是、是嗎?”
于丹翠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是的。”
“這孩子,也快足月了。”
聽于丹翠這一聲感慨,封西岩再次盯着她,“你,住哪?”
于丹翠偏頭看她,将她的擔憂都看在眼裡,避而不談,隻再次提醒:“我剛說的話,一定要記住。”
看于丹翠刻意回避,封西岩知趣地不再問,輕輕颔首:“嗯。”
于丹翠湊到封西岩的耳畔:“這孩子,無論男女,都取名‘王眉’。”
封西岩木讷地點頭,沉沉的目光一亮,中忽然想到一個人。
于丹翠看她反應,也無奈地聳聳肩膀,感歎道,“诶,也不知道,會不會是那個‘王眉’。”
封西岩笑而不語,回眸看她,她身上的枷鎖将要卸下。得到自由,得到最平靜的日子。
于丹翠走時,留下書信,目送她的背影,在淮江大橋上,融入那些陌生的行人裡。才展開書信,一字一句地閱覽。心情愈發地加重,收起書信時。見到在淮江岸邊和漁民買魚的魯閱常,提着花鲢魚正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