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我們來到戲園子。這是個不大的院落，搭了個簡易的戲台，台下擺着一排排條凳。雖然簡陋，但已經坐了不少觀衆，熱鬧非凡。

周君為我們安排了前排的好位置。鑼鼓一響，大幕拉開，戲就開始了。

台上的生旦淨醜依次亮相，咿咿呀呀地唱着。雖然我穿越前沒看過多少戲曲，但也能感受到演員們的用心。

季白看得格外專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當張生初見莺莺，一見锺情的那段戲時，他更是微微前傾身子，彷彿要把每一個字都聽清楚。

「『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台上的張生深情款款地唱着。

季白輕聲跟着唱詞，眼中帶着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神情。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心想這位「商人公子」還真是個文藝青年。

到了紅娘送信那段，台下觀衆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這紅娘确實演得生動。

「你看，」我湊近季白，「這紅娘真會湊合人。」

季白點點頭，但随即又被台上的劇情吸引了注意力。

當演到張生與莺莺私會被老夫人發現，兩人即将分離的那段時，季白的表情變得有些憂傷。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台上莺莺唱得凄婉動人。

我看到季白的眼角竟然有些濕潤，心中暗暗好笑。堂堂一個大男人，看個戲還能看哭？

「季澄，」我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季白有些尴尬地擦了擦眼角：「沒事，隻是……覺得他們很可憐。」

我搖搖頭：「這隻是戲啊，而且最後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可是現實中，有多少人能像他們這樣呢？」季白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感慨。

我想了想，倒也有些道理。在這個時代，能夠自由選擇愛情的人确實不多，尤其是門第懸殊的情況下。

戲終于結束了，觀衆們漸漸散去。周君滿面笑容地走過來：「如何？這戲還入得了二位的眼嗎？」

「很精彩！」季白由衷地贊歎，「演員們的功夫都很了得，特别是那個莺莺，唱腔真是動人。」

周君點頭：「這個戲班在附近幾個鎮子都很有名氣，專門演這些經典劇目。」

我附和道：「确實不錯，謝謝周先生的安排。」

回客棧的路上，季白還在回味剛才的戲：「『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說得真好。」

我看着他陶醉的樣子，忍不住調侃：「你該不會是被那個莺莺迷住了吧？」

季白臉一紅：「胡說什麽呢！我隻是覺得這個故事很感人。」

「好好好，很感人。」我笑道，「不過我覺得現實沒有戲裡那麽浪漫，哪有那麽多一見锺情的事？」

季白想了想：「也許你說得對，但至少……至少人還是要有些美好的嚮往吧。」

我看着月光下他認真的側臉，突然有種異樣的想法，也許，有時候保持一些美好的幻想，也不是什麽壞事。

正當我們回到客棧準備上樓時，掌櫃突然神色慌張地沖了過來，臉上滿是焦急的汗水。

「季公子！蘇姑娘！」掌櫃幾乎是哭着喊道，「救救我吧！我兒子……我兒子不見了！」

我和季白立刻停下腳步，季白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掌櫃：「掌櫃的，你先坐下，慢慢說。」

掌櫃顫抖着坐在椅子上，用袖子擦着眼淚：「我兒子小寶今天一早出去玩，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找遍了整個鎮子，問遍了所有人，都說沒見過他……」

「孩子多大了？」我問道。

「七歲。」掌櫃哽咽道，「平時最乖了，從來不會跑遠。而且他答應我今天中午回來吃飯的，絕不會失約……」

季白皺起眉頭：「會不會是去朋友家玩忘記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