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胡三刀恐怕是虧心事做多了,一個從事販賣人口勾當的大漢,見了屍體居然還直打哆嗦。季白雖然經過上次山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見死屍,臉上也沁出不少的冷汗。
胡三刀開口,聲音裡卻還帶着明顯的顫抖:「小妮子,不是說知道兇手是誰嗎?快、快告訴本大爺,不然要你的狗命!」
我裝作被屍體吓到(實際也不用裝),驚恐地答道:「屍體太、太吓人了,我、我想一下……」
我趕緊快速地掃視命案現場,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出兇器。很快,我就注意到屍體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勒痕,老劉是被勒死的。而且從勒痕的粗細來看,殺死他的兇器恐怕就是現在吊着他的那堆線。兇手還怪會資源再利用的。
但若說這麽明顯的線索,恐怕胡三刀不會被說服,得說些他不知道的。勒痕基本持平,也就是說,兇手與老劉的身高相彷,而老劉看來又不矮……
「早、早前,我聽到有個男人在我的牢房門外嘀咕要殺了老劉……」
「男人?老劉那傢夥,年輕的時候風流成性,欠下了不少風流債,魏管事,這小妞沒說謊?」胡三刀眯起眼睛問道。
季白搖了搖頭:「胡老大,您看屍體脖子上的勒痕。若是女人,身量不足的情況下,勒痕必定向斜下方延伸。況且勒痕乾淨,沒有掙紮的痕迹,除非老劉死時處于昏迷狀态,否則隻有男人有力氣一舉勒死他。」
「好!魏管事果然見多識廣,丫頭,你就隻知道兇手是個男人?這點小事,還不足以讓你活命!」
胡三刀話音剛落,我正想多觀察點什麽,突然後台響起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魂歸冥漠魄歸泉,使汝悠悠十八年。一叫一回腸欲斷,如今重說恨綿綿。」
胡三刀頓時面色慘白:「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出來!」
「老大,我們去後台看看?」旁邊的手下看起來也吓得不輕,仍然不忘提議。
「你帶着老九、坤仔幾個去後台看,爺在這裡看守屍體!」
季白此時插話:「恐怕是兇手在搞鬼,我帶着這女人去指認,您在這裡安心等着我們把叛徒抓回來吧。」
或許是胡三刀此時已經六神無主,又或許季白的聲音自帶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壓,胡三刀居然沒有拒絕季白這個聽起來充滿破綻的要求。
季白「押送」着我朝後台走去,我們跟在那幾個手下身後。越靠近後台,那陰森的唱聲就越清晰,在夜風中迴盪,讓人寒毛直豎。
後台比前台更加昏暗,隻有幾盞搖曳的油燈勉強照亮道路。我們小心翼翼地穿過雜亂的道具和戲服,唱聲似乎就在不遠處。
「在那邊!」一個手下壓低聲音指向角落。
一個穿着戲服的人影背對着我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最恐怖的是,他的頭竟然轉了一百八十度,正面朝我們微笑!
那張臉上塗着濃重的油彩,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詭異,眼窩深黑如洞,紅唇如血。
「又、又死了一個?」有人顫聲說道。幾個手下吓得倒退幾步,有人甚至忍不住驚叫出聲。
但當我仔細盯着那個人影時,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的胸口沒有起伏,身體僵硬得不自然,而且那張臉的質感有些奇怪,像是……
「等等……」我壓低聲音對季白說道,「那好像不是人。」
季白也注意到了異常,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幾步,用燈籠照亮那個人影。當燈光完全照亮那張臉時,我們都松了一口氣。那是一個精製的戲偶,頭部被人故意擰轉了一百八十度,擺出這個恐怖的姿勢。
「是道具人偶,有人故意把它擺成這樣吓唬我們。」季白檢查後确認道。在民間的這些日子他居然瘦了些,雖然身形上不明顯,但那雙原本被擠壓成兩條縫的眼睛,現在目光如炬。「糟了……是調虎離山!」
我們急忙趕回前台,卻發現胡三刀已經倒在了戲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