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大齊上下陷入混亂之中,太子蕭德宣倉促主持大局,沒過多久就給遠在邊關的蕭臨烨,發了一封回京奔喪的诏書。
無論奉明帝待他如何,如今皇父崩逝,于情于理蕭臨烨都必須回去。
但常年屍山血海裡翻騰的蕭臨烨,卻敏銳地察覺到,這趟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于是他在離開邊關前便做好了種種部署,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一切如他預料的那樣,蕭德宣表面與他兄友弟恭,說是體恤他連年征戰的辛苦,實際明裡暗裡想要卸去他的兵權。
蕭臨烨當然不會束手就擒,他與蕭德宣反複周旋,不知躲過了多少明槍暗箭,可他玩玩沒有想到,最後那杯毒酒,竟然是裴蘭卿親手喂給他的。
他日思夜想了五年的太傅,就那樣出現在一場酒席上,穿着如舊的白衫,說要為他接風洗塵。
蕭臨烨當時隻覺是在夢中,毫無防備地喝下了裴蘭卿的酒,頃刻之間五髒六腑猶如火灼,一口黑血便噴灑在了裴蘭卿的白衫之上……
他望着裴蘭卿的眼睛,根本分不出是心中更痛還是髒腑更痛,直到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事,對于蕭臨烨就徹底記不清了,他感覺自己被關入了大牢,劇毒侵蝕着他的身體,死亡在逼近。
可是昏迷之中,他卻仍舊無法忘記裴蘭卿,他甚至好似聽到了裴蘭卿的聲音,感覺到那雙熟悉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身體。
“烨兒!”
“再撐一會,再撐一會!”
“不要怕,太傅為你解毒……”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蕭臨烨已經記不清了。他唯一殘存的記憶是被說不出溫暖與柔軟包裹着,他抱住了那令他日思夜想的身體,帶着恨意與不甘徹底占有了他,讓他們之間再也再也沒有任何的阻隔。
他得到了心底裡渴求多年的癡夢,無比眷戀與舒暢,仿佛這天底下沒有比那更好的極樂鄉,哪怕就此死去也再沒有遺憾。
但蕭臨烨又再反複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他的太傅抛棄了他,背叛了他——
在仿若淩遲的折磨中,他竟然清醒了過來,身上的劇毒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提前在軍中安排的暗部也秘密趕來,終于在裡應外合之下,将他救了出去。
之後得小半年裡,他召集了這些年來手中所有的兵馬,孤注一擲地攻向皇都……
“殿下,大軍已集結完畢,随時可以攻城。”副将趙平金策馬前來,向蕭臨烨禀報着情況,蕭臨烨最後将目光投向那巍峨聳立的都城高牆,仿佛如此就能看到那個身影。
片刻之後,他薄唇微啟,冰冷而又威嚴地吐出了兩個字:“攻城——”
身下的駿馬奔騰長嘶,最後這一戰,蕭臨烨宛若殺神降世,親率領精兵日落之前便攻下了大齊都城的東元門,直向皇城内宮奔襲而去。
登基不過半年的鹹安帝蕭德宣,自知翻盤無望,癱坐在太和殿龍椅之上,看着身披浴血金甲的蕭臨烨,自殿外步步走來。
他發瘋般的狂笑,笑得連頭上的龍冠都歪斜了:“朕就知道……就知道當日不該留你!”
“那陛下倒是頗有先見之明,可惜那杯毒酒沒能要了臣弟的性命。”蕭臨烨踏上了禦階,所行之處留下的都是血色腳印,他手中的長刀泛着寒光,殺意撲面而來。
“所以如今,臣弟來向陛下讨這條命了。”
“今日你赢了又如何!”蕭德宣自知活命無望,對着蕭臨烨瘋狂咒罵:“你依舊還是那個肮髒得雜種!沒人要得雜種!”
“連太傅都不要你!”
這話還沒說完,鹹安帝就被蕭臨烨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從龍椅上提了起來。
蕭臨烨的眼眸中泛着血紅,殺意撲面而來,猶如兇神般逼問道:“太傅,他在哪裡?”
鹹安帝在極度的驚懼中,反而又笑了起來,眼神中盡是污濁的得意:“他在哪裡?當然是被朕安置在鳳昌宮裡了。”
“你還不知道吧?太傅雖為男子,腹中卻已經懷了朕的子嗣,他已經是朕的人了——”
蕭德宣頓時覺得脖子上一陣劇痛,窒息感随之而來。蕭臨烨的手猶如鐵鑄,随着一聲脆響,生生掐斷了他的頸骨,蕭德宣因為疼痛與窒息瞪大了眼睛,終于還是徹底沒了氣息。
蕭臨烨像是丢破布般,将他蕭德宣的屍體丢在腳下,卻沒有看那皇位一眼,而是轉身徑直離開了大殿,向着那鳳昌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