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不必回禀陛下,讓我想好後再跟他說。”
馮太醫自知闖了大禍,再三向裴蘭卿請罪後,才步子沉重地離開了。
裴蘭卿雖然說,這件事由他親自告訴蕭臨烨,但接下來的小半個月裡,他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起,這件事就這樣耽誤了下去。
轉眼到了他們南巡啟程的日子。
這些年來,在蕭臨烨的治理之下,大齊日益強盛國富民豐。再加上這是他登基八年以來,第一次非出征而是南巡,故而朝中上下籌備多時,異常隆重。
出發當日,宮城外的大道上,宋平明帶領禦前侍衛開路,儀仗森嚴有序。
蕭臨烨與裴蘭卿乘坐黃蓋龍車,在衆臣的簇擁下駛出皇都,兩側皆是為一睹聖容得百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蕭臨烨攬着裴蘭卿坐在車上,看着車外那夾道歡呼的人群,雖然嘴上不說,但眉目間還是露出了喜色。
裴蘭卿靠在他身上,笑着稱贊道:“烨兒這些年做得很好,百姓們确實都是真心為你高呼的。”
蕭臨烨也終于牽動了嘴角,他握着裴蘭卿的手說道,目光掃過車窗外的景象,最後卻還是定定地望着裴蘭卿:“當日我說過要做盛世明君,答應太傅的話,當然要做到。”
“烨兒……”裴蘭卿當然還記得,那是自己懷荃兒的時候,蕭臨烨為了留下自己而許下的承諾。
如今八年過去,蕭臨烨的話一一兌現,而自己卻又懷了孩子。
裴蘭卿幾次想要将事情說出口,但又不想讓蕭臨烨在這樣重大的場合失态,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太傅,你怎麼了?”蕭臨烨敏銳地察覺到了裴蘭卿的異樣,其實不隻是現在,過去的一段日子他都感覺到,裴蘭卿似乎有什麼心事,但每每問及時,卻又被裴蘭卿搪塞過去。
“沒什麼,烨兒。”裴蘭卿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稍稍放松身子,以依賴地姿态靠在了蕭臨烨的肩上,輕聲說道:“我隻是頗有些感慨,我的烨兒當真為大齊帶來了盛世。”
蕭臨烨伸手摟住裴蘭卿的腰身,低頭吻了吻他的發絲,眼眸中的疑惑卻越發深重。
他知道太傅一定有什麼事瞞着他,究竟是什麼呢……
南巡的隊伍延綿數裡,向着西南前行。大齊的皇都本就偏西,再加上幾年前,蕭臨烨為了征昭疆,特意重修了官道。
所以他們前去西南,路途十分通暢,便是計劃在沿途諸多城鎮停留,探訪民情,預計也不過兩個月左右,就能抵達舊時平王所封的浔城。
除了皇都來到郊外後,蕭臨烨他們也不必始終端着架子,着實松快不少。
蕭予荃甚至央着蕭臨烨,讓自己出去騎騎他的小矮馬,蕭臨烨知道有宋烈馳陪着,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就點頭讓他們去了。
蕭予荃一路歡呼着,被宋烈馳抱上了他的小馬,因為病弱而有些蒼白的小臉上露出笑容,像是隻快活的小鳥。
宋烈馳見他難得這樣高興,就攬在他的身後,将小馬驅使得更快了些,引得蕭予荃又是一陣笑鬧。
蕭臨烨看着兒子這般高興,忍不住笑着搖搖頭,轉頭便見着一盞清茶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都忙了一早上了,喝口茶潤潤喉嚨吧。”裴蘭卿微微笑着,給蕭臨烨端來了茶盞。
蕭臨烨一手接過茶,一手攬住了裴蘭卿的腰,在他臉上吻了吻:“太傅想不想出去騎馬松快松快?我抱着你騎,不會有事的。”
裴蘭卿看着兒子騎得那樣開心,确實也有些意動,無奈肚子裡如今還多了個小的,隻好搖搖頭:“外頭怪熱的,我就不出去了。”
“說起松快,這會反正不出去,我給你解了頭冠吧。”
蕭臨烨巴不得裴蘭卿這般說,于是就微微俯身枕到了裴蘭卿的腿上,任由裴蘭卿為他解下沉重的赤金龍冠,感受着裴蘭卿的手指一點點疏通他的發絲。
蕭臨烨聞着裴蘭卿身上那淡淡的蘭香,忍不住側頭将臉埋入裴蘭卿的衣襟間,隻是這般,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就恰好噴灑在裴蘭卿的腹部。
裴蘭卿有些心虛地向後靠靠身子,蕭臨烨卻又再次靠近,口中喃喃地說道:“太傅的身子,好似又軟了些……”
裴蘭卿心知那原是有孕的緣故,這次不知怎的,明明才兩個月有餘,肚腹便已經有了微隆的征兆,自然比尋常時候要柔軟。
他俯身吻了吻帝王越發英朗的眉宇,在心中輕輕歎息,也不知究竟要瞞蕭臨烨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