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恙啞然失笑,又從包裡翻出點餅幹零食,一股腦都塞給了她。
王小丫眼睛瞪大,手腳并用地把這些吃的框在懷裡,然後挺直了小身闆,學着電視裡看到的樣子,雙手合十朝空氣拜了拜,念念有詞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
她已經不在乎吳恙是男是女——因為不管是什麼,都是她的恩人!
“弟娃兒!我之前還沒問過你,”
趙大爺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你一個說普通話的高檔人,跑我們這山咔咔來幹咋子呀?”
“我算哪門子高檔人,”吳恙用方言回道。
他這幾年全國到處跑,啥都能勉強說兩句。
“我就是聽說你們這裡鬧鬼,想來看一下。”
“鬧鬼?!”趙大爺一臉震驚,“你個年輕人,長得白白淨淨的,怎麼比我還迷信哦!”
吳恙咧嘴一笑:“其實我也不信,就是尋個刺激而已。趙哥,你覺得最近村子裡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
趙大爺興奮得聲調都高了起來,“哎呦那可太不對勁了,我給你講,許二嫂屋種的紅苕,上個月全部死了,她非說是村裡面有人往她土裡撒藥,鬧得人心惶惶的。”
邊說着,他從包裡掏出根煙放進嘴裡:“要我說這毒藥又不是不要錢,哪有人這麼閑啊!”
“……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的……”趙大爺低頭,用不太靈敏的塑料打火機摁了半天,終于把煙點上。
“林富春他家的豬最近不曉得咋了,莫名其妙撞牆算不算?
“……算吧,确實挺靈異的。”吳恙很捧場地說道,突然感覺有人扯了下他的衣角。
轉身看見王小丫正擡頭看他。
“小朋友,哥哥的零食已經都給你了。”吳恙無奈攤了攤手。
“橋!”王小丫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為了要吃的,她語速很慢,“後山的橋,大黃一過去,就不敢汪汪叫了。”
“後山?”吳恙看向趙大爺,“後山有什麼東西嗎?”
“哪有什麼東西,後山荒郊野嶺的全是墳頭,小丫說的橋也不是橋,就是搭在水溝上的一塊木闆而已。”
“那豈不是過木不汪!”吳恙把自己逗笑了,卻發現在場沒人能懂他的笑點,隻有大黃睜開眼睛“汪”了一聲。
“後山離這裡遠嗎?”吳恙問道,很巧的是,他要找的就是一處墳地。
“不遠,”趙大爺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岔路,“從那條路一直往上走差不多半小時就到了。”
“回村子不從這條路走嗎?”
“對,咋啦不跟我們一起了?”趙大爺眯眼:“你真要跑墳地去找刺激?”
“都找刺激了,那肯定要去陰氣最重的地方了。”
吳恙把包背回背上,揉了兩下王小丫的淩亂頭發,“趙大哥,你路口把我放一下,我去那邊看看。”
……
林筠坐在副駕駛位上,車窗将十月的陽光過濾成冷調的灰。
他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鄉村景色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腕間的手串。
“我之前就想問你,你脖子上那個傷口是怎麼來的?”林卓城坐在後座,餘光掃過林筠的脖頸。
“摔的,”林筠沒動,淡淡回道。
“摔的?”林卓城身體往後倒在靠背上,真皮座椅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我記得剛把你接過來的時候,問你傷是怎麼來的,你也說是摔的,但其實……”
“好了爸,”林筠回頭阻止林卓城繼續說下去,“我這次真是摔的。”
“……行吧,”
男人沒再繼續追問,過了好半天才又說道:“林筠,這幾年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何必這麼防備我?”
“沒有啊,”林筠一臉無辜地回頭,沖林卓城抿嘴笑了笑,聲音輕軟:“爸,你想多了。”
開車的司機能感覺到父子二人之間的詭異氛圍,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都捏緊不少,就在這時——
“砰!”
車前突然蹿出一道人影,盡管司機及時踩了刹車,這人仍然被慣性撞出去了好幾米遠。
車内空氣瞬間凝固。
林卓城猛地推開車門,昂貴的皮鞋踩在碎石路上發出“咔嗒”脆響。
林筠緊随其後,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正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
“您沒事吧?”司機聲音發顫,伸手要去扶。
那男人卻像觸電般躲開,眼神飄忽不定,右手緊緊攥着個鼓囊囊的編織袋,不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麼。
“沒、沒事!”男人慌亂地拍打身上的灰,左腿明顯跛了一下,卻強撐着站直,“是我自己沒看路…...”
林卓城已經掏出錢包:“去醫院檢查一下,該賠的我們..….”
“不用!”男人突然拔高音調,“真不用,我其實啥事沒有!”
“可是你這腿...…”司機還想說什麼,男人卻突然轉身跛着腿就跑,很快就在林子裡不見了蹤影。
“這.…..”司機目瞪口呆,這人剛好像是被撞的那個吧,怎麼受害者反倒開始逃逸了?
林卓城冷哼一聲收起錢包,回了車裡:“既然他自己跑了,就不用再管他。”
這人多半在幹什麼虧心事,林筠暗自記下了男人的外貌特征,和林卓城回到車上。
臨近傍晚,袅袅炊煙開始從四處屋舍的青瓦屋頂升起,在暮色中勾勒出柔和的曲線,汽車終于在一路上村民的注目禮中開進了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