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蒙混過關了？

應晚舟劫後餘生一般癱在床上，被自己這種如臨大敵的想法搞得哭笑不得，卻忽然産生了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

原主和戚九霜會是在談戀愛嗎？

嘶……仔細想想，原主跳樓是被戚九霜救下的，之後無家可歸又是被戚九霜收留的，雖然戚九霜單方面表現出跟自己一副不熟的樣子，但原主沒準就是因為兩人分手了才決定要跳樓呢。

他一邊思考着一邊從行李箱裡撿起手機，解鎖之後仍是相冊的界面，他一張張仔細看過去，無一例外都是偷拍鏡頭下的戚九霜，并沒有找到兩人的合照，原主大概是單方面暗戀戚九霜，于是他莫名松了口氣。

也是，天台上的戚九霜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男朋友要跳樓的焦急感，更像是為了學分不情不願地參加志願活動的大學生，兩人看上去完全就是剛認識的陌生人，自己能在這裡估計隻是因為少爺心軟做慈善。

想到這裡，他又對原主有些恨鐵不成鋼。

人家好看是好看，但你也不能這麼拍啊！搞得好像明星私生飯一樣，萬一少爺哪天決定報警抓你怎麼辦！

唉，算了，再婚的媽和早死的爸，确實沒人能教原主如何正确地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情有可原吧，還好沒給人家造成什麼困擾。

原主偷拍了将近一千多張，無數個鮮活生動的戚九霜被保存在了手機裡——在食堂安安靜靜吃飯的、在主席台上捏着稿子演講的、在操場散漫地做熱身運動的、在走廊和同學交談的、以及不經意間似乎與鏡頭對視的……

這小子拍照技術還挺不錯的。

應晚舟看着看着逐漸就入了迷，欣賞着光影與構圖為戚九霜那副驚為天人的美貌增添的藝術性，由衷地贊歎。

原主不會有一個攝影夢吧？這個可不好幫他圓啊。

屏幕上方忽然瘋狂顯示消息彈窗，他看了眼時間，十點十幾分，估計是住宿生下晚自習回到了宿舍，這麼急切地給他發來消息，肯定是跟原主關系很好的朋友吧。

正好還可以借這人之口将自己失憶這件事廣而告之。

何晏：【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跳樓啊！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嘛，生命隻有一次，千萬不要沖動啊！】

何晏：【聽說你被送去醫院了，不知道傷到了哪裡嚴不嚴重，但是還活着就好。】

何晏：【怎麼是戚哥來幫你收拾東西？你跟他關系這麼好？你什麼時候跟他關系這麼好了？你不是對誰都愛搭不理的嗎？】

何晏：【說話！】

何晏：【我知道你肯定看見了！你的手機充電寶都是我親手給你放進包裡的！】

何晏：【不過他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昨晚說什麼……他要來了，是什麼意思？誰要來了？】

何晏：【唉，算了，反正你也不會回我消息，我已經習慣了。】

何晏：【但是大家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同學，你至少告訴我你現在什麼情況吧行不行？】

應晚舟：……

真的會懷疑對面這兄弟暗戀原主。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這個何晏對原主還挺照顧的，隻是原主幾乎很少回複，即使回複了也僅有嗯啊哦或者标點符号，一副不善言辭的模樣。

對誰都愛搭不理嗎？好孤僻的一個小孩啊。應晚舟若有所思，沒有朋友、與人缺乏交流很容易抑郁的，這可不好。

于是他鄭重地在聊天框中輸入：

【我現在已經出院了，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我不小心失憶了，所以可能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非常抱歉。咱們之前是朋友嗎？】

對面許久沒有回複，不知道是去洗漱了還是被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左右都是等消息，應晚舟幹脆也去洗漱，蹑手蹑腳地走出房間，探頭望了一眼戚九霜緊閉的房門，又想起那些照片，連忙做賊心虛地鑽進了衛生間。

……等等，照片又不是我拍的，我慌什麼啊！

洗了把臉冷靜許多的應晚舟擡頭仔細端詳着鏡中倒影，這張臉和17歲的自己簡直一模一樣，連耳垂上的小痣都在同一個位置，根本沒辦法用常理去解釋。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哈哈，正好是今年的流行梗呢。

他用毛巾擦幹臉，蹑手蹑腳地回到房間，趁着何晏還沒有回消息，為了驗證自己新的猜想，懷着一點小小的期望撥出了自己的電話号碼。

結果毫不意外地被告知是個空号。

今天陳煦提到過青渝一中是整個青渝市成績最好的高中，他隐約記得聽大學和他同專業且來自青渝的溫雁北也提到過，但她剛認識自己時卻并沒有任何意外的表現，按理來說同級生有人鬧出跳樓這麼大的事情，她不可能對“應晚舟”一無所知，至少該在遇見同名同姓之人後稍稍驚訝那麼一下……這就說明兩個“應晚舟”不是同時存在的。

——也就意味着，或許自己在這裡待到某個特定的時間節點，自然就能回去了。

重新振奮起來的應晚舟心情甚好地點開何晏的聊天框，快速劃過幾十條毫無意義的感歎号和問号，看着最後一句一本正經的“沒錯，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沒忍住笑出了聲，非常貼心地提醒：

【可你說我對誰都愛搭不理，并且經常不回你的消息，即便這樣我們也算是好朋友嗎？】

對面又不說話了。

哎呀，不會ooc了吧。應晚舟撓了撓頭，有點小愧疚，可是以自己的性格去模仿原主的自閉實在太難了，早晚都會露餡，隻能借着失憶假裝性情大變……是不是變得太突然了把對面吓到了？

何晏：【你失憶了還這麼能擡杠？？】

何晏：【算了，你也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我姑且信你，就勉為其難地幫你恢複恢複記憶吧。】

何晏：【其實你這個性格一開始特别讨人嫌，誰到你身邊都是熱臉貼冷屁股，次數多了我們還都挺讨厭你的，但是後來我們發現你其實是一個絕對公平的人。】

何晏：【沒有人能夠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而你卻做到了把一碗水灑得幹幹淨淨一滴不剩，衆生平等，這太讓人歎為觀止了！】

何晏：【再加上你長得還真挺帥的，家裡又是那樣的情況，脾氣壞點兒就壞點兒吧，能理解。】

何晏：【于是我們就打了個賭，看看誰會成為那個例外，赢了的可以去辦公室接物理老師上課一個學期。】

何晏：【我還以為我要赢了呢……】

應晚舟：……

做題做癫了吧你們！

現在輪到他說不出話來。

不過接老師上課是一件特别榮耀的差事嗎？怎麼感覺他們都很狂熱的樣子。

應晚舟的高中生活堪稱兵荒馬亂，所以對普通學生的高中生活十分好奇，剛組織語言想詢問更多，結果時間跳到十一點，何晏匆匆忙忙地發來一句“熄燈了明天再說”，結束了對話，他隻得作罷。

算了，要了解情況也不差這一晚上，現在做點正事吧。

應晚舟抽出幾張試卷，粗略地掃了一遍題目，堪堪松了半口氣。

自己好歹也是憑本事考進一本的人，區區一個比高考簡單不知道多少倍的會考，根本……應該不在話下。

萬一真翻車了沒拿A，等到十二月還有一次補考的機會呢。

他趁着新鮮感翻出了筆袋打算刷刷題，偶然看到一張很長的小紙條，便拿起來仔細一瞧，上面印着的竟是原主的各科成績，情不自禁地感慨出聲：

“我去，這也太厲害了……”

24分的化學還要堅持學理，圖什麼啊。

我當年最差也還考了30分呢！

生物中規中矩，物理考成這樣不算意外，還有英語……把答題卡扔地上踩幾腳估計都能比原主冥思苦想答出來的高。

應晚舟摸着下巴端詳良久，最終決定，就憑這張成績條，估計不用死纏爛打法也能讓老師同意自己轉文的請求。

盡管常言道“上輩子殺人，這輩子學文”，但數學不會就是不會，因為算不明白數連累物理看起來也慘不忍睹，更别提完全看不懂的化學，所以我應晚舟怕是生生世世都注定逃不開這份報應了。

沒事，大不了明年報個漢語言，從入學開始直接備戰公務員考試，領先别人四年，總能拼出一碗體制飯的！

手機的低電量警告拉回了應晚舟的思緒，他手忙腳亂地撲到行李箱前一陣亂翻，卻沒翻到充電器，猛然記起何晏說過的話，想也沒想就抓起了書包的背帶。

結果背帶是斷的，書包直接頭朝下，稀裡嘩啦地吐出一堆充電寶。

應晚舟：……

兄弟你有錢買這麼多充電寶怎麼就沒惦記着給自己換個能背的包啊！

他抓起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不禁又悲從中來。

上大學上的，差點忘了高中宿舍樓基本不給供電。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自己在大學過慣了逍遙日子，怎麼還能吃得下高中的苦？

到時候順便把走讀一起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