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尤其是這個戚九霜。”鄭瑜同樣注意到了精彩的轉筆表演，順手放大畫面，能夠清晰地看到戚九霜唰唰寫下幾串公式，似乎是在給别人講題。

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住進戚九霜家裡的應晚舟，挑了挑眉：“你還沒想起來呢吧？三棟教學樓和兩棟宿舍樓的空調全是他捐的，不然你們夏天隻有吹風扇的份兒。”

難怪他能在學校擁有如此恐怖的好人緣！

應晚舟猛猛點頭，深以為然：“年級第一有那麼一些些特立獨行的小習慣很正常啊！咱們學校不是一直倡導人性化教育嘛，所以更要注重因材施教，不能盲目地……”

“行了行了，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鄭瑜被這一串出口成章逗笑，擡頭沒什麼威脅性地瞪了一眼應晚舟，“政治學得這麼好，改天我讓郭老師專門空出一節課聽你背知識點。”

“不不不不老師每天那麼辛苦我就不給老師添麻煩了！”

兩人看監控看得相當起勁兒，直到接班的老師來了，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了電腦前，應晚舟順勢被鄭瑜抓着跟她一起去英語組辦公室。

然後他猛地想起宋添成的杯子還在水房。

鄭瑜在一旁抱着胳膊等應晚舟接水，問道：“新班級适應得怎麼樣？”

“應該還算不錯吧。”應晚舟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懸在按鈕上方，謹慎地盯着上升的水位線，“已經發展到可以幫同桌接水的程度了。”

“那就行。”鄭瑜看着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的應晚舟，由衷地感到欣慰。

他能由此開啟一段嶄新的人生就再好不過了。

英語組辦公室在三樓，應晚舟抱着水杯跟在鄭瑜身後調整心态，想象着自己是一個陽光開朗高中生，強裝出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準備跟屋裡其他老師打招呼。

結果辦公室空無一人，連門鎖都是鄭瑜現開的。

“唉，要不是給我排了個你們班的第一節課，現在我也還在家裡睡大覺呢。”鄭瑜帶着應晚舟來到她的辦公桌，給他拿了一個U盤，又指着旁邊的一摞卷子，“這些都拿着，發下去當今天的作業，U盤給我課代表，讓她倆不用過來了。”

應晚舟愣愣地捧着卷子出了辦公室的門，心想原來這就是何晏說的接老師上課嗎？

……肯定還有我沒發現的什麼樂趣在裡邊，不然他們不可能一個兩個的都那麼狂熱。

回到班裡的時候正好打響下課鈴，收作業的起來收作業，上廁所的出去上廁所，困得睜不開眼的倒頭就睡，望眼欲穿的宋添成則淚眼汪汪地從應晚舟手裡接過自己的水杯，哀戚道：

“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嘿嘿，早自習睡覺被老師逮了個正着，罰站去了。”應晚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把U盤和卷子也一并交給宋添成，“咱班英語課代表是誰啊？老師說不用上去找她了，然後這個是今天的作業。”

“你要問英語課代表，那當然是咱班著名的那對兒異父異母的親姐妹了。”宋添成喊住正要出門的兩個女生，招招手把她們叫了過來，手舞足蹈地介紹，“這個叫陳昭，一個日一個召的那個昭；這個叫陳昕，一個日一個斤的那個昕。”

陳昭莫名其妙：“怎麼先從我倆開始介紹？我們還得去老師辦公室呢。”

異父異母……應晚舟憋住笑，那她倆就相當于是梓涵和子晗的關系了。

“咱們新同學已經幫你們把東西都拿過來了，不用客氣哈。”宋添成一手U盤一手卷子公平分配，“這個是U盤，你去開多媒體；這個是作業，你把它發下去。”

能少跑一趟自然是好事，陳昭樂得輕松，沖應晚舟道了聲謝，拿上U盤開電腦去了。

時隔三年重新坐在高中課堂上，應晚舟感慨萬千。

他的高中跟青渝一中有着非常大的差别，不僅僅是教育資源和南北方的地區差異，更為突出的是階層上的差異，普通人家的孩子跟有權有勢的二代們各自抱團，泾渭分明，但可惜這條界限是單向的。

應晚舟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拉過了那條線，從此他的生活不再由他自己掌控。

任憑他用什麼借口都無法逃脫，隻要那人一皺眉，他就是燒成肺炎在醫院挂水，也得強撐着爬起來陪那人吃飯。

後來那幫人家裡出了大事無暇顧及他，他才得以填報一千公裡外的路原大學，遠遠地離開了甯嘉。

據說他們破産的破産，坐牢的坐牢，算是善惡終有報吧，否則他恐怕永遠都走不出那片陰影。

周末不用上課間操，上午連上四節課，應晚舟在新鮮感的加持下學得認認真真，隻是偶爾會想把手機拿出來看兩眼，有時聽講聽得有些困了，神情恍惚間差點扭頭去問聞遠之中午吃什麼。

宋添成對上應晚舟迷茫的視線，瞄了一眼已經講完課，正跟大家閑聊的老師，低頭小聲問：“你中午在學校吃嗎？”

應晚舟掩蓋住突如其來的惆怅，小幅度搖了搖頭：“我回家吃。”

“真好，不用搶食堂。”住校生宋添成一臉羨慕，“哎，那你還記得食堂都有啥東西嗎？我給你推薦……”

下課鈴響起的瞬間，老師潇灑地大手一揮，宋添成已經閃現到後門，給應晚舟扔下一句“回頭再說拜拜”，便風似的和他的幾個舍友一起奔向了食堂。

唐挽月關空調開窗，老師拿上自己的東西溜達着走了，溫雁北扒在門邊眼巴巴地等姜念，還有應晚舟沒來得及認識的很多人，都在遵循各自的想法去做他們該做的事情。

這不是他為彌補自己的遺憾捏造出來的夢，而是鮮活的現實。

……真好啊。

應晚舟摸了摸兜裡的校園卡，慢吞吞地戴上帽子，彙入人流，在大廳找了個顯眼又不礙事的地方等待戚九霜。

一般人還體驗不到穿越這種事情呢！他帶着重新燦爛起來的心情，一眼就認出了永遠醒目的戚九霜，擠到人身邊。

“今天中午陳姨會做什麼好吃的？”

“回去就知道了。”

“噢……那你上午都上了什麼課？”

戚九霜轉頭審視着莫名興奮的應晚舟，沉默幾秒，提出疑問：“我記得咱們學校是高中，不是幼兒園？”

應晚舟無條件包容少爺的一切，從善如流地換了個屬于高中生的話題：“隻要再上六天課就能放三天端午假了，開心！”